说完,天后已将她剩下的话堵在喉咙里。
“这你们不用太担心,许多帝君,都是在极年轻时就身居要位。而四方天君和天帝,更是从天地中降生之后,就担任天君之责。当然,如今情况与上古时已天差地别,但有我与天帝在明中暗里协助,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天后这样一说,倒像是合理一般。
但弦羽仍旧眉头紧锁,道:“父君近年,是不是太急了点。”
“天帝掌握天机,有时的确会有一些违背常理的论断,但并非意味着无依据可循。左右也不过是先让你们当代天帝代天后,并非是真的继位。我想纵然尚有疑虑,也不妨碍尝试。”
话虽如此,天后虽然替天帝解释了,可是看天后的神情,分明也有一丝迟疑。只不过,她信任天帝的判断,所以愿意为此辩白。
话已至此,弦羽也没有再说什么。
缘杏总觉得师兄死气沉沉,说话也比以前少,仿佛对许多事情,已经没那么在意了。
“总之,就先这样定了。”
说完,天后将交谈告一段落。
她看向缘杏:“今日缘杏初初过来,我还有一些话,想和杏儿说。羽儿,你先回去吧,我和杏儿单独谈谈。”
天后留下缘杏的举动,倒是让弦羽稍稍一顿。
不过,天后毕竟不是天帝,弦羽对母亲尚且怀着几分信任,想了想,没有过多阻止,行了个礼,就退出去了。
等只剩下缘杏与天后两人。
天后弯唇浅笑,端庄地对缘杏招招手,道:“杏儿,过来,靠近点。”
缘杏走过去,天后便握住她的手。
天后凝视着她,眼神中甚是欣慰慈蔼:“很好,长大了,风骨不折,眼神清澈,既像你父亲,又像母亲。”
天后的眼神,让缘杏感觉很亲近,像是一个友善的长辈。
缘杏不由自主地与她近了几分,问:“天后娘娘,与我的父母,相识很早吗?”
天后笑着点了她一下,道:“傻姑娘,你唤安霖都是姑姑,现在我和你之间可比她要亲近了,怎么反而叫我还是天后娘娘?差不多该改口叫娘了吧?最不济,也该叫个姑姑。”
缘杏忸怩。
现在要她叫天后为娘,还是太为难她了,只好小声唤道:“姑姑。”
“乖孩子。”
天后笑言。
“我和你父母相识,还远在遇见天帝之前。那是最恣意的光阴了。”
说这些话时,缘杏看到她的眉间带起一股英气。
天后娘娘是天下女仙之首,素来端庄持重,她与天帝,一女一男,一人一龙,一仙一神,正好囊括仙界万民,得以主持天下。
这样飞扬的神情,平时很少见到。
天后笑望她:“杏儿你能搬到中心天庭来,甚好,我很高兴。这两年,许是我与天帝两人逼得太紧了,羽儿总一个人闷着,倒是不曾正面冲撞,但也不像是他还在北天宫那几年,即便寡言,有时抚着琴却也会浅笑。
“尤其是最近这些日子。以往,我出来休息一会儿,总能听到羽儿清泉流水般的琴音,而近来,连琴声都很少听到了。
“你陪他,正好让他多说几句话,或许羽儿也能更像以前的样子一些。”
缘杏听得意外。
原来,不只有她一人觉得师兄这两年有些变了,连天后也是这么觉得的。
缘杏问:“师兄他,连弹琴都少了吗?”
“是啊。”
天后说。
“以前羽儿在外头,他是不是总背着琴匣,琴不离身的?他在天宫里倒是不用时时刻刻背琴匣,但以往,也是经常弹奏的。我知道,羽儿不喜欢天帝之位,他当这个太子,旁人眼中或许是可望不可即的好事,可对他自己而言,却已失去许多,我不希望他连这点爱好都失去……不过,既然你来了,情况或许能有所改善。”
说到此处,天后莞尔。
她道:“弦羽与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并不算交心。虽然他很少与我们谈及自己的私事,但是这些年他每每抚琴,花园里飘散满庭的杏花,已然说明他的心事。”
*
从天后那里出来,缘杏想起天后说的杏花,面颊还是红的。
这么说来,她这些年回回来天庭,都觉得天宫中种的杏花比之前要多了,尤其是太子殿附近。不过,缘杏毕竟少来,平时并未往心里去。
现在回想,才发现些不同。
她心中微甜,如淌蜜一般,但想起天后说师兄这两年不大抚琴了,又漾起一丝忧虑。
她走回太子殿中。
师兄竟这会儿还不在书房中,缘杏有些意外,正要去找个仙娥问问,就听到书房角落里,传出一个细细的声音,唤道:“杏杏,杏杏!”
缘杏看去,便看见了她眼熟的琴匣,是琢音琴。
缘杏连忙走去,要将琴匣打开,但手刚一触到匣盖,倒是怔了一瞬。
琴匣上,覆了一层薄薄的灰,不算厚,但在敞亮的天宫里,还是罕见。
师兄是不大让人碰他的琴和琴匣的,缘杏可以摸,甚至可以抱去弹,但剩下的,就只有师兄自己了。
天后说的是真的,羽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