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地下仓库。
地上堆满了陈旧的木箱, 厚厚的灰尘与蛛网铺满其上,陈腐的气息拥挤在这一屋里, 让人呼吸都不敢太大。天花板上只有一只忽闪忽闪的灯泡, 散出朦胧的黄光, 一下一下挤开黑暗, 又被黑暗吞噬。
光影忽闪间,扫过一道让人触目惊心的血泊。
灯泡又闪了两下,仓库内陷入黑暗。
仰躺着的姑娘已经没了气息, 被摆成双手交握放在胸前的姿势。两支玫瑰插在她的眼眶里, 血迹顺着她的眼眶爬下, 似是悲泣, 又似玫瑰刺扎根于此, 汲取营养, 长得如火般艳丽,血一般鲜红。
血腥味与尘灰味混杂, 纠结出一股让人反胃的味道。
灯又闪了一下。
站在尸体前的人身形修长, 戴着白色手套,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丝镜框, 浅色的眼里无波无澜。
“徐老师。”他放开手, 将玫瑰花瓣撒下,声音里微含叹息, “你的玫瑰花, 这回是我折的了。”
花瓣飘飘扬扬落地, 溅起一点微尘。
“不过你惩罚不了我了。”
他说完, 轻促地笑了一下,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沉闷的地下仓库,神态轻松自如。
仿佛一个有着什么陈年旧疾的人,定期拔除后,又迎来了光明璀璨的一天。
“卡!”
程振抬起头,热得满头汗,把帽子摘下来摸了把头发,鼓鼓掌:“小棠状态不错。”
沈棠冲他笑了一下,随手脱下手套递给方好问,正要摘下眼镜,身后蓦地横插来只手,将他摘眼镜的动作制住了。
“不用摘。”季归鹤不知什么时候摸了过来,神色自若,“你戴眼镜的样子很好看,让我再多看两眼。”
沈棠无情地拍开他的手,觑了眼周围紧张的员工,压低声音:“季小鸟,请保持距离。”
“不行,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
前一阵挑明后,季归鹤的脸皮厚了不少,温醇磁性的声音里含着笑意:“你都答应我追求你了,我当然得抓住机会,发挥优势。”
沈棠气闷,转头看他:“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没有拒绝,我就理解成答应了。”
下一场戏是季归鹤的,他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头冲沈棠轻轻眨了眨左眼:“岁岁,要在心里为我加油。”
“滚你的。”
季归鹤已经能从沈棠的一言一行里嚼出甜味来,即使被骂了也非常受用,从容地滚去和程振说话。
见他们俩分开,紧张的工作人员又放松下来。
顺便在心里吐槽:这俩人,不对盘就不对盘,整天瞎凑到一块儿阴阳怪气地互相挑衅什么?
《玫瑰刺》开机才半个多月,员工的发际线已经后挪了半厘米。
负责清洁的阿姨每天都能扫出满地头发。
包括副导场记在内,每个人都有个灵魂提问:程导,咱这算工伤吗?
沈棠对这个剧组的成员不熟悉,懒得解释什么,转身回休息室,走了两步,肩膀又被摁住了。
洛遥沅从外面回来,刚好逮住他,声音阴森森的:“沈岁岁,你给我解释解释。”
沈棠挑眉:“解释什么?”
洛遥沅姿态端庄,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声音低得只有两人才能听见,仿佛只是在和沈棠打招呼:“你和季归鹤到底怎么回事?七夕那天回来后,气氛就怪怪的,别告诉我你给狼啃了!”
沈棠眨了眨眼,乌黑的睫羽低低一垂,嘴角弯了弯。
他想起漫天星光下,季归鹤隔着手吻过来的模样,深邃的黑眸比星光还要温柔,狼倒是不像狼,哪有狼这样的。
“没有,别多想。”沈棠拍了拍她的肩,“我下午的戏结束了,先走一步,别松懈啊,周警官。”
洛遥沅蹙了蹙眉,脸色不太好看,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沈棠没太在意,散漫悠闲地回了休息室。八月底,H市依旧闷热,小助理贴心地准备了沈棠喜欢的沙冰,冰冰凉凉的,喝上一口,一天的疲惫都消了不少。
方好问坐在对面沙发上,看沈棠休息,欲言又止,如坐针毡。
沈棠瞥他一眼:“想说什么就说吧。”
方好问干笑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道:“沈哥,我偷偷给你说啊……剧组里有人偷偷赌你和季哥啥时候打起来。”
沈棠心想还是工作不够多,给他们闲的,随口道:“看来他们会陪得裤衩也不剩。”
“……”方好问支支吾吾半天,脸色沉重,“我也……赌了。”
沈棠恍然大悟,诧异地看他一眼:“你跟在我身边,还没看出我和季归鹤会不会打起来?”
小助理委屈无辜,天真纯洁:“我还以为您是笑里藏刀,假装和季哥缓和关系,最后猛捅一刀!季哥看你的眼神可不也是,像是要把您扑倒在地狠狠揍一顿似的,您要小心防范啊。”
沈棠:“……”
小助理心痛极了:“您和季哥到底什么情况啊……”
沈棠陷入了思考。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分明是想断绝季归鹤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