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破口大骂中, 二楼缓缓下来了一对年轻美貌的男女。男子高大笔挺,清俊贵气,女孩秀美娇小, 似乎胆子不大, 一直怯生生的缩在男子身后。
被碎瓷片兜头撒中的白胖子正自跳脚, 见到慕蔡二人当场就骂:“是那个混账王八蛋暗算本大爷, 给我出来受死……啊, 是不是你们俩干的,好大的胆子, 不要命了,我……”
慕清晏道:“这位兄台消消气,丁点大的事不值当气坏了身体。”
说着他长袖一挥, 白胖子等人只觉一阵强势劲风拂来, 散落在地上桌上还有凳上的数十片碎瓷哗啦啦被扬起, 叮叮叮数声齐齐嵌入对面土墙中。
这般神威, 这等功夫――大堂中霎时一静,其余几桌俱望了过来。
白胖子虽然横,但并不傻, 能惹不能惹什么人还是看得出来的。既然不能惹, 只好笑面相迎了。
这对男女自称是兄妹,兄长叫晏宁,妹妹叫风小晗。
眼尖的人其实已经注意到他俩是从同一间客房中出来的, 哪怕是亲兄妹也未免不够避忌。至于亲兄妹为何不同姓呢,难道大家没听说过同母异父么。可是为何亲兄妹生的一点也不像呢,因为兄妹俩各似其父――真是好说辞, 所有人都表示很合理。
轮到白胖子自报家门了,他本想遮掩一二, 谁知慕清晏张口就是:“不知阁下是驷骐门中的哪位主事?”
白胖子见来历已被道破,还在踌躇是否使用化名,那边的周致钦已然道:“这位姓金,名保辉,是驷骐门杨门主的舅父。”
慕清晏敷衍的拱拱手:“原来金家舅父啊,失敬失敬。”
金保辉心中恼怒,转头便道:“姓周的,我的家门我自己会报,要你多事!”
周致钦已有几分酒意,当即便要起身回怼,却被东方晓按住,连声道:“算了算了。”――北宸六派同气连枝,金保辉是杨鹤影的舅父,论辈分也算是周致钦的长辈。
慕清晏趁势转身,向周致钦那桌走去,“晏某不才,敢问两位前辈如何称呼?”
俊美的青年笑语晏晏,令人见之生出好感。周致钦毫无避讳之意,当即自报家门,东方晓也简单的随上,“中州东方晓。”
慕清晏立刻表示久仰久仰,蔡昭看不得他这副虚伪客套的模样,小小声道:“哥哥你根本没听说过两位前辈的名字,说话一点也不诚恳。”
慕清晏板脸:“虽然两位前辈行事低调,可再孤陋寡闻的人也听说过佩琼山庄的威名,我说句久仰怎么了,你来拆什么墙角。”
蔡昭怯怯的垂下粉嘟嘟的脸蛋:“那我不说了。”一派小女儿胆小娇憨之态。
旁人也还罢了,周遭服侍的几名伙计差点瞪出了眼珠――这还是昨日砍人断手的那个女煞星么!究竟是昨日他们发梦,还是今日又做噩梦?
周致钦虽满腹愁绪,也不禁笑了下。
他抬眼端详蔡昭:“这位小姑娘很是面善的很啊。”
蔡昭心头一紧,慕清晏悠然道:“家父常说妹妹生了一张百家脸,跟谁都像。”蔡昭心中暗骂,恨不能去拧他腰间一把。
东方晓却想这兄长不是爹死娘改嫁么,他爹怎么会见过后生的异父妹妹,后来想想,也许人家继父子之间感情好,父子相称也不奇怪。
周致钦终究没想出蔡昭像谁,最后道:“你们小兄妹既然不大涉足江湖,到这荒山雪岭做什么?江湖上人心险恶不说,这大雪山也不是闹着玩的,山上有许多嗜吃人肉的洪荒猛兽,还,还……”他忽然目中蕴泪,说不下去了。
蔡昭讶异:“前辈这是怎么了。”
东方晓叹息道:“周兄有一独生爱子,前两年开始在江湖上历练。去年夏秋之交不知怎的来了这大雪山,被随从带回时只剩半边尸首了,也不知遭遇了什么凶兽。”
蔡昭好生难过,半晌才道:“既然如此,周前辈来这大雪山岂非更加伤心。”
虽然周致钦也知道这对兄妹的姓名来历可能都是假的,可是他也看得出这小姑娘的关怀纯然真诚,并无伪饰,不禁叹道:“逆子学艺不精,冒然涉足险境,最后在这雪山上送了命本是与人无尤,不过我……”
他声音哽咽,“我还是想瞧瞧他的丧生之地,若是能找回他的半具尸首就好了。”
风雪无情,唯可怜一片慈父心肠,蔡昭心中难受,不知该说什么好。
东方晓亦长叹一声:“周兄心有郁结,我陪他来看看也好,不过你们兄妹俩还是就此止步的好。”
蔡昭对着周致钦与东方晓自然不能说什么考验未婚夫的蠢话,片刻之间找不到借口,只好去看慕清晏。
慕清晏直截了当:“我们兄妹有难言之隐,非得上山不可。”
――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周致钦与东方晓也不便再劝。
“适才我在二楼听了几句,似乎在座之人都打算午后上山。可是我们兄妹沿途而来,听人皆道雪山凶险,人迹罕至,怎么这回除了两位前辈与我们兄妹,还有这么多人要上山?”慕清晏一幅谦虚求教的模样。
东方晓迟疑道:“其实我也不甚明白,如今非夏非秋,为何有这么多人要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