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出了不知多少笑话。一个是急惊风,一个是慢郎中,一个要向西,一个觉得向东更稳妥,一个要喝酒,一个只肯给温水。同一座匪寨闯错了三回――据说那寨主都给气哭了,最后剁了两根手指发毒誓,率众下山从良了。”
慕清晏笑出声:“令尊令堂如今瞧着十分恩爱,没想到,没想到……”
“不只是你,谁都没想到。后来我爹娘说要成亲时,我师父差点一头磕到井里去。只有我姑姑觉得好,她说‘小枫和小春都是良善质朴的好孩子,做夫妻的,心性相投比什么都要紧,他们将来会越过越好的’。”
蔡昭愈说愈起劲,“我也偷偷去看过你娘了,唉,说了怕你不高兴,不过你娘长的真好看啊,素莲夫人在她面前都逊色几分了。呵呵,聂恒城那老贼可真下血本!g,等一下,聂老贼美色当前不为所动,不会和他侄子一样是个断袖吧!”
提及生母,慕清晏本来神情有些阴沉,听到最后一句时又忍不住笑:“这倒没有。聂恒城虽然一生未婚,但于私德上立身甚正,从无什么污七八糟的传闻。据说他年轻时有过一位相好的姑娘,那姑娘后来不知是死了还是远走他乡。”
蔡昭叹道:“所以你也别对聂恒城占据你家产业几十年愤愤不平了,你看看人家,一生无妻无子,一心扑在铺子上,那买卖能不好么。”
这个比喻虽有些俗,但很贴切。
慕清晏渐渐放开了心怀,轻声道:“我从没恨过聂恒城占据神教,我恨的是他为了紧握权柄,毫不顾及曾祖父对他的恩情,随意操|弄我祖父与父亲的人生。”
“连你祖父也受他操控了?”小姑娘讶然。
慕清晏点点头,“聂恒城不但精明强干,野心勃勃,还极富耐心。为了达成一件事,他愿意十年二十年的去等待。”
“曾祖父为祖父订过一门很好的亲事,那女子不但与当时的左右护法均有渊源,还天赋卓越,处事□□。祖父未来有这样一位妻子辅佐,教中大权无论如何也不会旁落。当时聂恒城才十几岁,就看出了曾祖父的制衡之意。他明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却不断物色能让我祖父动心的女子。”
“相伴长大的养兄弟,没人比聂恒城更清楚我祖父的喜好。很快,祖父就‘偶遇’了我祖母。两人一见如故,读书赏花抚琴吹笛无不投契。”
蔡昭大惊:“难道你祖母也是聂恒城安排的细作?!”
“不是。”慕清晏道,“祖母的的确确是一位寻常坛主的女儿,当时曾祖父还在,聂恒城绝不会让自己留下任何把柄的。”
“很快,祖父的婚约就废了,据说那女子伤心之余远渡海外,再未回来。她是左护法早逝妹妹的独生爱女,左护法激愤之下就此退隐,不再过问教中事务,右护法也不是很痛快。”
“可惜了你曾祖父的一番心血。”蔡昭叹息,“聂恒城真是一石二鸟,一来除去了一位厉害的未来教主夫人,二来也让你祖父得罪了左右护法。”
“不,是一石三鸟。”慕清晏嘴角弯起一抹讥嘲,“我查访了幸存至今的几位教众,其实那段日子中,聂恒城物色到不止一位合我祖父眼缘的姑娘,但他独独选中了我祖母。”
“这是为何?”蔡昭不解。
“因为祖母生性决绝激烈,为世间罕见。”慕清晏道,“婚后前几年,祖父母恩爱缱绻,岁月静好。聂恒城在旁静静等待,等到曾祖父过世,等到父亲出世,然后祖父就又‘偶然结识’了一位十分融洽的红颜知己。”
“祖母自然不能容忍,当即发作起来。然而祖父也是娇养大的公子,从小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如何肯忍受妻子无休止的尖刻谩骂,夫妻之间愈吵愈烈,最后一拍两散。祖母愤而离教,远走他乡。”
“祖父很快就后悔了,他知道祖母不通世故不懂实务,在外面定然过的艰难无比。几年后,祖父找到了病骨支离的祖母,祖母却至死都不肯原宥祖父。祖母过世后,祖父郁郁寡欢,不久后也过世了。当时父亲尚且年幼,聂恒城终于如愿以偿的囊括神教大权。”
慕清晏语气渐渐激烈,无意识的握住蔡昭的手。
“你知道这件事最可笑之处是什么吗?是我祖父母自以为感人肺腑的天定姻缘,不过是聂恒城暗中的一桩谋划。他们半生的悲欢离合,生死喜乐,都被聂恒城拿捏在手中,随时可以发作,而他们到死都未必明白。”
“这就是聂恒城的厉害之处,对于慕氏儿孙,他从不真的出手杀伤,但诛心于无形,掌控犹如提线皮偶――接下来,就轮到我父亲了。”
“这次,聂恒城用的招数不再是‘男女之情’了,而是‘于心不忍’与‘责无旁贷’。可怜父亲,一生艳羡远方的山河湖海,却一生都未能离开瀚海山脉。”
蔡昭望着青年,黑暗中犹能察觉他漆黑双眸中的炽烈恨意。
这是一种力不能及的隐痛,她懂得。
慕氏父祖都不是人生的强者,他们或耽于男女之情,或困于责任与良善,于是被聂氏叔侄玩弄于股掌之间,一生悲苦。
而慕清晏是强者,行事果敢,决断明睿,于是便愈发觉得憋屈愤恨。
蔡昭手上吃痛,她忍着没呼痛,而是伸出另外一只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