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清冷, 寻常人酣睡正甜之际,无隅殿角落中一间宽敞高阔的厅堂中却灯光如炬。
这里原是一座夏日纳凉用的的花厅,但自慕正明携子出走后, 周遭精美的门窗就都被厚厚的木板钉了起来, 封闭阴森的犹如一口巨大的棺材。
游观月似乎没来得及整理此处, 厅内空寂荒芜, 只用七八扇一人多高的玉石屏风在周遭围了一下, 当中放有三四把圈椅。
慕清晏坐在其中一把圈椅中,孙若水坐在他身前数步距离外的一把圈椅上――刚来此处时她想挨到儿子身边去坐, 谁知刚拖动圈椅,慕清晏一个眼色过来,侍立在旁的两名武婢就将孙若水敲钉般按在原处。
孙若水娇声哎哟了半天, 眼见儿子纹丝未动, 咬了咬嘴唇, 只好老实安坐――儿子与他父亲慕正明大不相同, 她不知第几次认识到了这一点。
“……绵延数代的聂氏之祸终叫你一举铲平了,列祖列宗定然以你为傲。唉,当初娘撇下襁褓中的你, 叫你后来受了那么多委屈, 其中的苦衷娘也不想说了。你要恨娘,怨娘,都由你。只一桩, 你要好好保住身子,叫娘知道你平安康泰,娘就心满意足了。”
她絮叨了半天, 慕清晏始终神情冷淡,神思悠然不知何处, 全然没听见亲娘的‘关怀’。
见此情状,孙若水心中暗恨。
但她是个识时务又有耐心的女人,不然当年也不会被聂恒城选中冒充孙夫子的女儿去接近慕正明了。慕正明虽然好脾气,但也不是一见到美人楚楚可怜就入毂的蠢货。
她去到慕正明身边后,足有两三年功夫都没有越雷池一步,从不轻易撒娇发嗲,也不试图用美□□人。除了正正经经的请教慕正明读书写字,只偶尔倾诉几句家人尽故孤身一人的无助凄惶,到了第四年慕正明才对她放松了戒备。
她心知儿子比前夫麻烦十倍不止,但那又怎样呢?
她有的是水磨工夫,一日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是十年。天长日久,那点芥蒂终会消磨光。更何况,他们毕竟母子连心,她就不信,儿子能将她幽禁一辈子。
她继续倾诉:“都说我是为了荣华富贵才撇下你们父子,可谁知道我的苦处。聂茨切笊看着人模狗样的,却有那见不得人的癖好,我跟着他简直度日如年……”
“你是后来才知道聂从辛阳之好的吧。”慕清晏忽然出声,“聂恒城活着时,聂窗氲悴桓蚁月丁D艉愠撬懒撕螅但还没拿住权柄前,聂匆膊桓液作非为。直到赵天霸韩一粟于青罗江畔大败,聂氏余党终于由他做主了,他才开始偷鸡摸狗。直至擒住了玉衡长老,收买了天枢长老,另立胡凤歌为天玑长老,他自觉地位稳固,这才大肆蓄养男宠――在那之前,就算里子挂不住了,面子上他对你这位平妻还是爱重有加的。”
慕清晏的目光清冷如月,孙若水被这隐含讥嘲的目光看的简直无所遁形,宛如被扒光了审讯一般――她没想到儿子将过往查的这么清楚。
“孙夫人还是省些口舌罢,待会儿有你分辩的时候。”慕清晏不在意的移开眼神。
说话间,游观月来了。在他身后,两名彪形大汉合力抬着一副躺椅,躺椅上的人散出浓浓的血腥味,夹杂着皮肉腐烂的臭气,并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呻|吟。
孙若水抬眼一看,险些活活吓死。
聂粗皇O掳敫鋈肆恕
于惠因为了止住蚀骨天雨的毒性,便切去了他一臂一腿,然而因为在地下石窟中耽误了医治,毒水依旧在缓慢腐蚀他的身体,大夫只好再割掉他半个肩膀以及大腿直至股沟。
除此之外,他脸颊上也被腐烂出一个大大的血窟窿,肋骨下密密麻麻无数腐烂小孔,整个人便如地狱中受刑的恶鬼,凄厉可怖至极。
孙若水不知前情后果,只当聂词潜荒角尻陶治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吓的差点瘫软在地上,“你你,你再恨他,杀了他便是,何必,何必……”她牙齿打颤,说不下去了。
慕清晏没去理他,反而走到聂瓷砼裕“我已派人去请鬼医临沭了,你的命决计是能保下的,所以你别装死了。我知道你已经醒了,脑子也清楚的很。”
聂椿夯赫隹眼睛,“你要问什么,就问吧。”
“与你说话倒比与孙夫人说话,痛快多了。”慕清晏笑笑,“行,你伤势重,接下来就由我来说,你点头摇头或是哼哼几声就成了。”
聂蠢浜咭声。
“一年多前,我以教主之位为注,邀你对决。”慕清晏双手负背,侧走几步,“虽然当时我装的诚惶诚恐,其实我早摸清了你的修为深浅,知道你绝不是我的对手,心中笃定了胜局。谁知结果大出我的意料,我不但身受重伤,还中了奇毒。人皆道聂代教主的五毒掌果然了得,我只好负伤遁走。”
聂捶了个白眼。
“可是我心知不对劲。对决之时,我隐隐察觉,是先中了毒导致我身法迟缓,之后才被你打中要害――可我是何时中的毒?踏上你的地盘后我处处小心,没给任何人下毒的机会。”
慕清晏眉头紧蹙,仿佛回到当时满心疑惑的时候,“我从没见识过真正的五毒掌,只听说五毒掌练至化境,掌风亦带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