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年,他的心口,布满丑陋的、难以痊愈的疤痕。
他面无表情,见时辰到了,撕开心口。
就连他自己也觉得,他不是人,而是一个供人增长修为的物件。
……
无数个印记,无数种悲哀。
郁月阖上眼眸。
柳春风突然感觉到什么,即使一边咯血,也大喊:“你在,咳,你在干什么?”
郁月睁开眼睛:“咦,你还不服啊。”
他脸上,爆发错综复杂的印记纹路,仰天:“啊啊啊啊!”
郁月也再度嗅到喉头的血腥气。
随着柳春风痛苦不堪的尖叫,一丝丝萤火般的流光,从他的身体渗出,它们疯狂逃窜,寻找属于它们的地方。
柳春风要疯了,郁月切断所有主从印记!所有!
她难道不知道,她变相继承了“主”,这样切断印记,对她也是一种损伤?
竟愚蠢如斯!
可柳春风也质疑不了了。
眼下,他筋脉、丹田,全都受到剧烈反噬,以至于他控制不住自己,只能痛苦地怒吼。
也就是这时候,凡间那条江边,怕弟弟跳江自尽,船夫死死拽着弟弟的手。
蓦地,他瞪圆双眼:
“消、消失了?”
弟弟:“你说什么?”
船夫颤抖:“我要去官府,我现在就去官府报官,让他们杀了我,我是个挨千刀的……”
仙宗中,少女抚摸一把匕首。
顷刻间,她双眸圆瞪,站起身,无头苍蝇似的转一圈,第无数次,试着把禁魂丹丢到火炉之中。
烧掉了。
这颗禁魂丹,被她烧掉了。
屋外,传来少年的声音:“阿妙,你在么?”
她骤然跳起来,打开门。
门外少年耳尖薄红,她难抑激动,狂奔着,扑向他。
而黑暗的小屋里,半妖少年突然停下来。
他居然可以在这个时辰,按照自己的想法,停下来。
这一刻,他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好疼啊。
他也是个人。
“我不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了!”
“我好像可以做我想做的了!”
“我要走……”
“……”
郁月望向天际。
失去印记束缚的萤火,流光四溢,在这片废墟之中,带来一丝生机。
这时候,萤火们好像发现什么,前赴后继,扑到郁月身边。
那么多光,它们有着温暖的温度,眷恋地蹭着她的脸颊、手臂,似乎在撒娇,似乎在道谢。
郁月有点痒,她伸出手,捧着光团,轻声说:
“行啦,回去吧,以后小心点哦。”
它们继续四散。
如果不切断主从印记,即使柳春风死了,它们也能被别人继承,继续被磋磨,永无天日。
直到这一刻,它们才是真正的自由。
陆空雪几人即使听不见声音,端看这情形,也知道郁月居于上风。
眼看她立于光团之中,孟金宝声音喊哑了:“师父!一定在做一件很厉害的事!”
陆空雪默默地,深吸一口气。
漫天流萤之中,女人唇畔的笑意,让人心中一软。
李沂也松开眉头。
他没有选错,这个女人强悍得没有道理。
柳春风确实是一座高山,
难翻么?难。但郁月并没有翻过这座高山,她选择把这座山,踹塌了!
窦渊带着秦道直,从窦渊的长剑下来。
秦道直眼看着柳春风吐血,身上又溢出那些光点,声音轻颤,问窦渊:“师父落败了么?”
窦渊:“是。”
不管如何,他们的师父落败总不是好事。
秦道直虽知道没办法,还是问:“我们能帮帮师父吗?”
窦渊摇头。
他们无计可施,郁月能压着柳春风打,他们这时候上去,就是找死。
只能寄希望于郁月放过柳春风,他们能赶紧离开衍天秘境。
而柳春风被无数主从印记反噬,面如死灰,修为也从分神期中期,掉到分神期初期,岌岌可危。
郁月琢磨他无力反抗,但,不是只有他会补刀,她也会。
她也最喜欢补刀啦。
她朝他伸出手。
柳春风意识到什么,脸上露出惊恐:“不,不可以……你不能这么做!”
话音刚落,他识海里,代表分神期成就的那一缕分神,他小心滋养浇灌的分神,他靠它获得无数的赞誉与崇拜,靠它把那些天才踩在脚下……
被郁月一个指头,彻底掐灭。
而柳春风的修为,跌至元婴大圆满。
境界掉落,让他几乎在生死关头又走了一遭,浑身关节扭曲,近乎诡异。
郁月捏住他神识里,想要逃跑的元婴。
柳春风明白了,郁月不是要杀了他,而是彻底摧灭他的修为,毁掉他引以为生的根!
这样和杀了他又有什么区别!
她凭什么,凭什么!
读出他的恨意,郁月:“不是你自己的东西,迟早要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