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戏谑:“仅是母亲寝食难安?难不成你便不是了?”
被他戳穿,沈昕颜也不恼,只笑着道:“我自然也是急的,只是到底比母亲略沉得住气几分。难不成瞧着那些与你年纪相仿的一个个都当了祖父,你便不着急?”
魏隽航哈哈一笑:“我都已经当了外祖父,这祖父略迟上一迟倒也没什么。”
感觉到夫人嗔怪的眼神,他忙道:“此事纵是再急也急不来,你得瞧瞧霖哥儿的意思,看看他心里是怎样打算的。他也再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想必已经有了章程。”
“若是他不愿意,你们却背着他选了人,这心不甘情不愿,纵是订了下来,于双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沈昕颜自然也是想到这一层,叹了口气,有些头疼地揉揉额角:“只怕母亲那里不好交待。”
有一点,她并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便是大长公主的寿数。自魏隽航父子归来后,大长公主的身体明显好转,也不曾再犯过糊涂,可她到底难以完全放心。
她甚至隐隐生出一种感觉,便是大长公主好像对自己的寿命已经有所预感,故而才会这般急着想要订下魏承霖的亲事,只想着在她阖眼之前,能够看到长孙媳进门。
可是,当初她们相中的姑娘,早就一个接一个的出嫁了,又哪会耗到现在。故而,这回相当于从头再来,重新将京城里的适龄姑娘筛选一遍。
夫妻俩边走边小声地说着,浑然不觉花丛后的魏承霖将他们的话听了个分明。
魏承霖眼眸幽深,望着前方父母的背影久久不作声。最后,发出一阵若有似无的叹息。
方才在忠义侯府便听了一通妹妹的啰嗦,没想到回到府里,又听到爹娘为他的亲事担忧。他知道自己的亲事确是不能再等了,寻常人家似他这般年纪的男子,早就已经当爹了。
想到魏盈芷的啰嗦,他不知怎的便想到了长宁郡主。
他承认,当他从妹妹口中得知长宁郡主已经订了亲,再过不久便会嫁人后,心里便有些难言的感觉。
仿佛有些遗憾,仿佛又有些欣慰,种种感觉交织于一起,让他无所适从。
他的亲事么……
远处父母的交谈声顺着清风徐徐地送入他的耳中,良久,他低低地叹了口气。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确也是到了应该娶妻生子的年纪了。
数日后,魏承霖走出西山大营,接过卫兵手上的缰绳,牵着马走了一段距离,正欲翻身上马回城,忽见镇北侯府二老爷慕容珏出现在眼前。
“慕容将军!”他有些意外,但也不失礼数地上前拱了拱手。
“魏世子这是打算回城?”慕容珏眸光带着几分锐利,不疾不徐地问。
“正是,慕容将军可是要进营?”
“魏世子这几日都在营里练兵?”慕容珏不答反问。
魏承霖点点头。
慕容珏深深地望着他良久,却没有再说什么话,只是朝他微微颔首致意,而后便大步离开了。
不远处,有镇北侯府的侍卫牵着马在等候着他。
他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魏承霖颇为不解,只是也没有太过于在意。
自那日慕容滔被慕容珏强行带了回去后,听闻便被关了起来,具体的他无暇留意。只知道这一回纵是为了向陛下、向丽妃、向三皇子交待,镇北侯都不会轻易饶过慕容滔。
“怎样?可是魏承霖所为?”一见二弟回来,镇北侯便急着问。
慕容珏摇摇头:“我瞧着不是。魏承霖五日前便到了西山大营练兵,直至今日才从营里出来,这一点我也已经私底下核实过了。况且,我观他的言行,甚是坦荡,并不像说谎的样子。”
“不是他,难道是三殿下?还是宫里头……”镇北侯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好几岁,无力地跌坐在太师椅上,喃喃地道。
屋外隐隐地传来夫人的痛哭声,想到那个不肖子,他颓然抚额。
他知道,他曾经寄以厚望的孩子,这下子彻底完蛋了!
慕容珏心里也有些难受。
他一生无子,视府中的几名侄儿如同亲生孩儿一般,尤其是慕容滔,自幼聪明,比同辈的孩子出色不少,他自是更加看重几分,哪想到最终,却是这个孩子让他失望至极。
“应该不会是宫里,陛下若是有心处置,便不会一直不闻不问。丽妃娘娘乃是深宫妇人,娘家人又不是多得力的,哪有这般本领。”
“那便是三殿下了?”镇北侯苦涩地勾了勾嘴角。
“若是三殿下便没有什么好奇怪了,滔儿掳走他的夫人,陛下又不曾明面追究,三殿下心里不平稳,以致作出这报复之事也不是什么好奇怪的。”
“归根到底,还是逆子作孽在前,若非他色胆包天,如何会导致今日这般下场!逆子不孝,累及满门!”说到这里,镇北侯终于流下了两行英雄泪。
想他半生戎马,眼看着即将扬名立万,不曾想在紧要关头,是他的儿子给了他致命一击。
慕容珏长叹一声,一时也不知该从何劝他。
此事纵然是三皇子所为,可镇北侯府也不能,更不敢追究半分,只能暗地咽下这枚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