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闻知秋明白褚韶华这一叹中的矛盾,他的目光似月光般温柔包容,“回吧,外头风凉。”
闻知秋看褚韶华回屋,帮她带上门,回家。
闻太太听儿子说了褚韶华娘家人要过来拜访的事,略有惊讶,“褚小姐的娘家人不是——”不是都意外死了么。
“是她娘家表兄,死了的王大姨家的两个儿子,为人很实诚。”闻知秋说,“妈你让钱嫂子多备几样菜,明晚我早些回来,请表兄们和韶华过来吃饭。”
闻太太应了,问儿子过去见表大舅子有没有带礼物,闻知秋同母亲略说了说,闻太太总觉着这事有说不出的别扭,不禁开口,“两位表舅爷身上都带着母孝,褚小姐刚死了嫡亲兄长,按礼也是有孝在身的,这个时候聚会,合不合适?要按以前老礼,父母丧期间,都要菇素守礼的,他家可是在百日重孝之内。”
“这都哪年老黄历了,要按以前,父母过逝官员得辞官守孝,我们市长前年接连死爹娘,谁还在意这个?”闻知秋道。
闻太太想,倒也是这个理,反正她家是新式家庭,那些旧规矩守不守的也没什么。
王氏兄弟则在家同褚韶华打听闻太太的性格为人,要准备什么礼物为宜。褚韶华道,“有段东家带来的洋布,我看都是上好料子,做衣裳是极好的,再把你们带来的山芋、红枣、核桃,一共四样带去就行。闻伯母是个新派人,并不古板,也不讲究那些老礼。大表哥二表哥只管放心,她很好相处。”
褚韶华的体贴尽在其中了,王家兄弟自不愿意让褚韶华在这些事上破费,褚韶华提议这四样,都是王家兄弟带来的东西。王家兄弟道,“是不是太简单了。”
“这样就行,咱们什么样就是什么样,闻伯母都是知道的,这是咱们的本色。”褚韶华道,“闻家说是大家族,以往闻先生进学时也家计艰难过,闻伯母并不是嫌贫爱富之人。”
如此,兄弟二人方放下心来。
三人将礼物的事商量妥当,褚韶华找了几个漂亮匣子,让刘嫂子把礼物装好,明天带往闻家。
闻太太也如褚韶华所言,为人温和,待人客气,极好相处,除了有些爱显摆家族历史。以前褚韶华可不知闻太太有这种爱好,从老闻家明朝时的大官祖宗说起,一直聊到闻知秋少时进学的辛苦,长大成人后的上进,其中不着痕迹的夸赞闻知秋的次数多达数十次,难得她老人家说的这样自然不做作。
王大力王二力则是越听越敬重闻家门第,认为表妹嫁进大户人家,且闻家富贵远胜褚家,闻家太太又这样的和善,兄弟二人都认为闻家是好人家,以后褚韶华嫁过来也只有享福的。
褚韶华也一幅认真模样听闻太太夸闻知秋,如果不是在每次闻太太或明或暗的夸赞时,褚韶华都会意味深长的看闻知秋一眼的话。闻知秋不愧是在政府修练出的偌厚脸皮,褚韶华每次看他,他都对褚韶华默默一笑,完全不带脸红。
褚韶华眼珠一转,移开眼,只听闻太太这话,真心觉着除了天上仙女,没人能配闻知秋了。
好在王二力不肯落自家威风,也开始同闻太太夸起褚韶华来,“不是我说大话,就是在天津,比我表妹再好的女孩子也没几个。我们兄弟都是粗人,我这表妹自小就聪明伶俐,见识本领不逊男人。就是一个大男人,叫他两手空空的千里南下,还立起这一番事业来,这样的男人都不多见的。”
“可不是,我就喜欢褚小姐的自立自强。”这要不是事先知道是褚韶华的娘家表兄,王家兄弟这样高大健壮,面皮黝黑的大汉,与褚韶华这种白皙细致的女郎,完全看不出有半点亲戚关系来。
“可不是么,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爹强娘强不如自己强。我表妹虽没读过洋学堂,现在也会好几国的洋话,唉哟,那天他们开那个服装展示会,我们也去了,我表妹说起洋话来流利的不行,这都是她这几年自己学的。”王二力拍拍腿上的洋布裤子,脸上笑呵呵的,闻家的洋房别墅完全不逊潘家,待他们兄弟这样礼遇,自然是对亲事诚心。王二力是北方人,不同闻太太的委婉,他夸人都是直接夸,“哎,我们祖上虽没有做官的,也都是本分人,耕种为生。要往前说,我们家也不是直隶人,我们祖上是从山西大槐树奉明朝皇帝朱元璋的命令迁到直隶去的。以前在山西也是大户人家,我们华妹这份聪明,就是像了老祖宗。这一点,跟知秋倒是很像。”
王大力没这些口才,王二力一面说,他就在一边点头,说声,“就是这样。”
王二力得大哥附和,越发劲头十足,将蒲扇似的大手一挥,豪爽笑道,“也就可惜华妹是女儿身,倘是男人,要搁以前,现下状元都考出来了。”
这回,换闻知秋笑眯眯的看褚韶华了。
待王二力和闻太太互吹完,时间已经不早。
闻知秋要开车送褚韶华和王家兄弟回家,褚韶华拦了他道,“你喝了酒,还是叫辆车,喝酒不要开车。”
闻知秋起身,“无妨,没喝几杯。”
“还是小心些,王公子的事现在还没料理明白哪。”要是在这时候出事,正撞枪口上,旁的人可能没事,闻知秋是公职人员,必要小心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