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栖蟾殿外传来宫婢们的呼声,江淮起身探头朝外,问道:“何事?”
听那宫婢道:“江掌门安好,娄尊长和与您同在一处?先生遣我来问一问江掌门夫人的情况,可已安然无虞。”
江淮略一回首暗中窥瞭娄鹬一眼,决心不动声色地多加观察一番,于是江淮的眼泪说来便来,更噎道:“我正同娄尊长在一处,你且去回禀先生,以免先生忧心操劳。”
那宫婢倒也乖顺,略一躬身应声后便毫不耽搁地离去,脚步极快,匆匆消失在栖蟾殿外。
外面的响动,娄鹬已尽收耳底,他故作一蹶不振之态,萎靡消沉地同流苏鹬一同往栖蟾殿外行去,步履蹒跚不稳,如同缺乏心神的傀儡木偶般漫步而出。
江淮虽说将信将疑,却也立马追上娄鹬,尾随在娄鹬身后一路凄怆流涕,啜泣不止。
待到了含光子所在之处,百派掌门尊长齐集,娄鹬又少不得冷眉冷眼看着江淮抹泪揉眵,凄风楚雨演戏一通,恨不得所有人都知晓他的丧妻之痛,给予惋惜和悼唁。
人群里那个弱如扶病的褚君山有气无力的强撑上前,自己病病歪歪,咳喘不止,却还佯作慰荐抚循之貌,也跟着江淮一同抹眼拭泪。
还不忘宽解道:“江掌门莫要伤心入怀,只有保全身体康健,方堪以告慰身故的江掌门夫人。”
褚君山言毕,又跟着一阵猛烈咳嗽,翻肠倒肚,涕泗横流。
栾青山在一旁看着卑劣恶心却又不好言说,略一挥袖,示意下面的人暂将这个拙劣丑陋的病体残躯先带下去安歇。
怎奈那个褚君山都被弟子带出老远去了,还一个劲儿抽抽泣泣,鬼哭神嚎,栾青山眉峰攒紧,心道这老头戏瘾可真大,扮相十足。
江淮身边依次上前几个掌门尊长,哀声安抚道:“惊悉噩耗,不胜悲痛。”
“是呵,逝者安息,请节哀顺变。”
“悲哀至甚,不胜惋惜......”
“惜江掌门夫人女中英杰,今夜兰摧玉折,令人扼腕!”
栖蟾殿外庄严肃穆,一袭袭吊死抚伤之词络绎不绝,道得江淮心底暗自得意,差点真的以为失掉了亲近之人而假戏真做,哭得更加卖力,只差嚎天喊地。
娄鹬和流苏鹬在人群后方冷眼旁观,以娄鹬率性顺遂的性格,若不是心知娄嫄一息尚存,真是恨不得此刻便将江淮这畜生就地绞杀。
栖蟾殿大火的消息不胫而走,其实也用不着人特意宣扬,当夜大火之时便已引起落宿在东西寝殿一众弟子们的注意,大家哄抢着外出灭火,却被几位掌门阻拦劝回,不许众弟子外出莽动。
要说娄嫄于火中殒身的消息,怕是最后一个才传到娄皋耳朵里的,这孩子恰是无忧无虑的年纪,故而方能高枕不虞,真是令人又担忧也又妒忌,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安寝无忧,不需丝毫警惕的。
可担风袖月总是易渡,人总得学着在伤痛中尽快成长,娄皋就是这么一个例子。
在得知娄嫄丧生的消息以后,娄皋既不像娄鹬那般悲愤难平,亦不像江淮那般哭断衷肠,娄皋反而异常平静,俨然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每日按部就班。
若非得说反常,那便是话少了,能三言两语打发的事情,绝不多开口,虽无日坐愁城之状,却更多地沉浸在他自己的空间,连娄鹬都不肯搭理。
娄鹬心知娄皋对姐姐娄嫄那份挚深之情,绝对不会不悲不痛,这般憋忍,娄鹬真担心娄皋会憋坏了自己。
几次忍不住想要对娄皋道出真相,又怕娄皋这边露出端倪,反而陷娄嫄于不治之地。
娄鹬本是想找揽月来想想办法,可揽月自己被栖蟾殿的大火灼热熏伤,目不明,喉难语,又一味窝在藏书楼的地窖里倾心倾力为救治娄嫄而劳心费力,娄鹬再难启齿。
索性时至荼鏖比武的最后两日,阆风没有参战,揽月便借口躲懒,实则大多时间躲在地窖里精心救治娄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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