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挤在人流里,声音混着喧嚣声,时间变得冗长而缓慢。
“我养母很信这个,逢年过节偶尔跟着她拜拜,她去世后我就没去过寺庙一类的场所了。”
路宁有些意外:“养……母?”
周家的信息几乎公开在网络,她没记错的话,他父母健在,周家的准继承人,竟然还有养母?
“说来复杂,也有点难以启齿。”周承琛声音偏淡,似是不想提,但他沉默片刻,还是坦白了,“我是外边的人生的,生下来交给我父亲的妻子养,我长到八岁才知道我不是我养母亲生的,也才知道她为什么偶尔很厌恶我。”
一段不太光彩的长辈情仇,周承琛目睹了养母因抑郁愤恨无法疏解而最终选择自杀,他生母很快想要上位,周老爷子不同意,闹得乌烟瘴气,那时根本无人顾及他,他被迫寄居在别处,无根浮萍一般被人丢来丢去。
“抱歉,让你见笑了。只是觉得你应该综合考量我这个人,我不想等以后你知道再恨我,而且我也想告诉你,我安全感缺失的根源。我说我喜欢被人攥紧,并不是一句哄你的谎话。不过你也不必同情我,事实上虽然童年的创伤的确对人有着莫大的影响,但后天的自我成长却是更重要的,成年人健全的人格是可以自我消化的,我没有向你卖惨的任何意愿,只是想想展示我这个人,好的坏的,没有保留的。”
路宁深呼吸,也毫不避讳道:“你太周到了,让我觉得有点可怕。”
无论是行为还是语言,他都做得滴水不漏,他谈不上高明,但恰恰好全在她心软的那个分寸上。
“抱歉,我不明白。可以指教一下吗?”他语气诚恳。
路宁便忍不住摇头:“没,不是讨厌你的意思。”
周承琛沉默了,脸上的挫败显而易见。但旋即又恢复如常,“不是就好。”
他非常有分寸地没有深究,有些事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就有转圜的余地,不必掰扯那么清楚。
路宁本来还在纠结该怎么和他解释,却没听到他的追问,愣了一下,才明白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如果没打算和他交往,根本不必费心解释。
如果有打算……那未免操之过急。
他比她冷静沉稳太多,以至于路宁很难分辨究竟是年龄附加的能力,还是他这个人比别人多几分稳重。
两个人说了一路话,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闲聊,没什么内容,也没有要紧的话,甚至他始
终秉持着分寸,没有任何撩拨的成分,仿佛就是两个久未见面的朋友说几句无关痛痒的寒暄。
路宁一点都不抗拒和他说话,甚至不自觉说了很多关于自己的事。
她连上学时候喜欢隔壁班的班长,结果班长背后对她评头论足,还说她再长高几公分,线条再凹凸有致一点就好了,然后她就开始讨厌他了,这种事都说了的时候,她才突然缄默一会儿,意识到他真的很可怕。
那种可怕不在于他手段多高明,在于路宁意识到自己真的很吃他这一套。
踏进寺门的时候,她像是突然做了某种重大的决定。
她深呼吸,放松,语气尽量平和沉静地说:“既然你相信缘分,那就交给缘分来选吧。”
她指了指寺庙的栏杆,它叫做姻缘桥,桥两侧的栏杆锁满了姻缘锁。
路宁没来过,但已经听人说过了。
她说:“桥头有兜售姻缘锁的阿婆,据说看人非常准,她觉得有戏的,才会兜售铜锁,我们走过去,如果阿婆叫住你或者我,我就答应你一件事。”
这几乎变相在告诉他:我可以答应和你在一起。
周承琛蹙眉片刻,旋即点头:“好。”
他们两个并肩走过去,路宁低声说:“不许碰我,也不许故意做出情侣的举动。”
周承琛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阿婆。
阿婆眼睛不大好使,有一搭没一搭地招揽着客人,好像的确是在寻找看起来有缘的恋人。
两个人都快走上桥了,阿婆突然叫住周承琛:“小伙子,不和女朋友挂个锁吗?”
周承琛露出一个由衷的笑意,似乎觉得命运待他不薄,他拿出钱夹,掏出几张红票,塞进阿婆的手里。
阿婆顿时笑了,说了几句恭祝百年好合的吉祥话。
路宁在旁边感觉到心情复杂,谈不上不高兴,但也谈不上高兴,只是突然觉得,缘分的确是个奇妙的事。
她和周承琛本来就是不该相交的平行线,如果没有那场雨,如果她没有坚持拦车,如果他不是恰好动了一点恻隐之心,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阿婆给了锁,周承琛在锁上刻名字,然后分给她一个,低声问:“可以挂吗?你不喜欢,我们就不挂了。”
路宁点点头,因为她已经看到,别人都写百年百合之类的,他写的是:一直好运。
这是她刚刚用千纸鹤给他的祝福。
他这个人真的很会拿捏人心思。
过了桥,路宁有些紧张,但很有契约精神地说了一句:“你可以提要求了。”
但路宁没有听到她以为的“在一起”,周承琛笑了下:“我想要你一个吻。”
路宁敢说出那句话,大概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