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娥一行紧赶慢赶,才赶在了天黑之前回宫...天黑之后,宫里各处门墙都会落锁。有郭敞在,不至于被拦在外头,但总归多些麻烦,她偷偷出宫的事儿也就瞒不住了。
回到宫中,照旧是上车的老地方,刘亮将重新戴上帷帽的素娥送到了玉殿跟前拐角处。早就注意着外边动静的何小福迎了出来,低声道:“娘娘总算回来了!还当是迟了,不知道怎么办呢!快些进殿吧,门口人已经被支开了。”
素娥只是个才人,侍女本就不多,再加上玉殿没有住其他妃妾——这可真是帮大忙了!人手少的情况下,到处人都不多,支开一两个也容易。
素娥就这样偷偷回到了静室,换下了外出的衣服,穿回了宫妃服装,头发也重新梳理...好在今天对外的说法是要礼佛的,发髻本就很简单,很容易就恢复好了。
这边素娥‘偷偷摸摸’时,郭敞那边就要‘光明正大’的多了。他下了马车,就在楼阁中换回了官家的衣服,大摇大摆地回了福宁殿...窥伺帝踪是重罪,谁也不会问官家怎么突然出现在附近。
别说是猜不到了,就算是猜到一些的,这种时候也会装不知道!
这一晚,郭敞是没有叫后妃来侍寝的,洗漱完毕要独个就寝时,就半躺在床上,伸手摸到了熏被窝的球形香炉。就是那种镂空的,可以在内心点香,怎么动香都不会倒出来的那种——郭敞摆弄了那球形香炉一会儿。
“这被中香炉是高才人进上的罢?”郭敞忽然道。
王志通连忙回道:“回官家的话,这银鎏金重瓣金菊纹样被中香炉是高才人重阳节进的,一共两只。”
“应该是她画了样子,再叫意思局或司珍司做的,宫里的样式不是这样。”郭敞说了一句,而后又道:“这香是和被中香炉一同进的,难得她是怎么合出这样的香来...明明还是熏香,却没什么烟熏气。”
哪怕是烟再少的火熏香,都难免在香味渐淡后,残留下烟熏味,或多或少而已。一般人或许不在意,但郭敞却是个嗅觉灵敏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过去郭敞基本不用被中香炉——别的地方用了火熏香,烟熏味还能散去,或者没那么明显。可被窝这种地方,烟熏味都闷在里头了!
素娥注意到了郭敞不用被中香炉,天气冷了也不用,暖床只用汤婆子。而在搞明白他为什么不用被中香炉后,她就努力去合没有烟味的香,这很有难度,但不是做不到。要么选取留下烟熏味很少的原材料,要么让烟熏味本身成为香味的一部分...素娥是双管齐下。
这样送上的重阳节礼,果然让郭敞印象深刻,并且当即就用上了被中香炉(被中香炉一是用来熏香的,另外也有保暖的作用)。
“...高才人一贯有巧思。”王志通知道这种时候顺着官家说好话就对了。
“是啊,素娥是兰心蕙质。”郭敞点点头,回忆起今天一天的事,忽然说了一句让王志通眉毛一跳的话:“她一向很好,今日与朕出宫...朕有时想想
,若真是与素娥做一对寻常小夫妻,倒也不错。”
这话王志通真没法答了,不管往哪方面说,都忌讳的很!
郭敞见王志通如此,才后知后觉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有些过了,也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说起另外不相干的——有些像没话找话来掩饰什么了。
“说来,素娥还没画完淑妃她们的写真画儿吧?”
王志通敏锐地注意到,官家在提到曹淑妃时,语气已经没有多少温情了。虽说自从曹淑妃当上这个淑妃起,官家对她就一日不如一日...他这个官家身边的‘贴心人’看的清楚,分明是真情不再,只有些面子情了。
但是,像是今天这样冷淡,语气中的无所谓还是让王志通下意识打了个寒战...伴君如伴虎就是如此了,王志通有时也会用后妃们的际遇变化惊醒自身呢。
“回禀官家,才只画完了淑妃娘娘一人的...淑妃娘娘催的紧了些,高才人推拒不得。不过如今画着吕淑容的就好多了,吕淑容又不催促。说不得吕淑容本就不在意一张写真画儿的事儿,不过是其他人都要了,她随大流而已。”
王志通这算是暗暗帮吕淑容说了好话,他这个人多少有些‘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心的。当初康皇后对他有些好处,如今康皇后早不在了,宫里看来看去只有一个吕淑容算是康皇后的人...这就算是全了当初一点儿恩情。
当然,王志通也不能瞎说,帮吕淑容说的是好话,那也是实话!
“端娘的性子么,一向是不会为难人的。她和素娥又没得仇怨,你不说朕也知道...”郭敞瞥了一眼王志通,虽有敲打之意,但看起来并不至于生气。
‘端娘’是吕淑容的闺名,她原名为‘吕端娘’。
郭敞又接着说:“朕的妃嫔,第一要务是伺候朕,旁的事儿和她们有什么相干?叫人忙的那个样子,是想着怠慢朕吗?”
王志通知道,这是官家在给曹淑妃她们令高才人画写真画的事定性。
“明日去传朕的口谕,只说高才人许诺她们的写真画儿不成了,朕有别的画要叫高才人去画...再有,既然她们想要写真画,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