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歌急忙问:“杨掌柜,这封信是经宋濂老学士鉴定过的。他说跟那两份奏折的笔迹相同。”
杨守义道:“鉴定笔迹真伪,看的是笔迹的熟练程度、笔画弯勾、断续、停顿是否相同。有无修描痕迹,字框与形态是否正常。从这些方面鉴别,信和奏折的确笔迹相同。可那位宋濂老学士似乎忽略了一点,那就是笔力。也就是墨迹的深浅!”
常歌追问:“你是说信和奏折的墨迹深浅不同?”
杨守义道:“这封信一共有一百七十五个字。一百七十四个字与奏折的墨迹深浅相同。唯有第八个字‘基’字的最后一横墨迹浅的十分明显。琉璃街有一位作伪的高手。他模仿他人笔迹能做到毫无破绽。”
常歌惊讶:“毫无破绽?那他岂不是发了大财?你刚才说的王羲之的草书、颜真卿的行书、褚遂良的楷书......应该件件价值连城吧?”
杨守义道:“的确如此。此人靠着模仿笔迹这十年间在应天城外置了整整一千五百亩地。可能是做假货坑人伤了阴德,他一连生了三个儿子都没活过五岁。三个儿子的死似乎是让他良心发现了。这两年他做伪,喜欢故意露出一点破绽,又或者说是专属于他的记号。他临摹的笔迹,总爱在第八个字上最后一笔故意减轻笔力。我们古玩行里的几个行家都知道他这个习惯。如果我所料没错,这封造反信就是他伪造的。”
常歌问:“这人叫什么?”
杨守义答道:“名叫梁万秋。他在琉璃街上有一家狼毫笔店。”
常歌站起身,拱手道:“杨掌柜,谢了。”
转头常歌又吩咐贺升:“走,咱们去找梁万秋。”
贺升引路,带着常歌来到了琉璃街西头儿的梁记笔店。店小二迎了上来:“二位客官,选点什么?”
常歌没跟他废话,直接亮出了亲军都尉府的腰牌:“你们掌柜的呢?”
店小二答道:“官爷,我们掌柜的害了寒热重症。已经十多天没来店里了。”
常歌笑道:“真是巧了!我们要找他,他就病了。他家在哪里?”
店小二如实回答:“在城东鲤鱼巷。东面第一座三进三开的宅院就是。”
常歌和贺升出了梁记笔店。常歌道:“他这寒热重症得的真是时候。”
贺升道:“常爷,他可能是在死遁。”
常歌问:“哦?何谓死遁?”
贺升答道:“行走江湖的三教九流,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或犯下了掉脑袋的案子,喜欢装死躲避仇家和官府。此谓之‘死遁’。如果我没猜错,是有人雇佣梁万秋伪造了那封密信。梁万秋害怕惹祸上身,故意装得了什么寒热重症。过个几天再对外发丧死遁。之后他会带着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钱财远走高飞。”
常歌笑道:“可惜他犯在了咱们手上,想死也死不成了。走吧,咱们这就去鲤鱼巷,会会这位琉璃街第一作伪高手。”
鲤鱼巷口东面的一座三进宅院门口摆着无数白纸人、白纸马。几个哭丧婆子正在门口卖力的嚎着丧。
常歌和贺升走到近前。二人对视一眼。常歌道:“他果然‘死’了。”
二人亮了腰牌,进到宅院之中。这梁万秋别看已经有六十多岁的年龄,却养了七房小妾。他的正室夫人年龄也不大,只有三十来岁。
常歌找到了梁夫人,表明身份后问:“你家老爷什么时候死的?”
梁夫人眼泪婆娑:“前几日他害了寒热重症,我请了应天城里好几位有名的大夫都无济于事。今日清晨他咽了气,撒手人寰了!留下一家子寡妇可让我们怎么活啊!”
常歌问:“他的遗体停在哪儿?”
梁夫人道:“停在正厅里接受吊唁呢!昨晚他知道自己不行了,留下了遗言,说吊唁一日就下葬将他入土为安。”
常歌道:“尊家倒是蛮着急。应天城里的大户仙去,至少也要挺棺三日再下葬。走吧,领我们去看看他的遗体。”
正厅之中摆着一个偌大的棺材。棺材的底部是用一张梨木长桌托着的,梨木长桌边罩着白布。棺木并没有合棺,梁万秋的尸体就躺在里面。
常歌朝着贺升使了个眼色。贺升走到棺材旁伸手探了探梁万秋的鼻息。随后贺升回到常歌身边,低声道:“确实咽了气。”
常歌吩咐贺升:“你速回亲军都尉府调一百名力士,把灵堂给我围起来。我先在这儿盯着他的尸首。”
贺升领命而去。半个时辰后,贺升领着上百名力士闯进了灵堂。
常歌高喊一声:“亲军都尉府办案!我们怀疑梁万秋梁掌柜是被人毒死的!要验尸!闲杂人等一律回避!”
一众宾客哪敢违背官家人的命令,纷纷离开了梁府。
常歌高声道:“贺升,验尸要从哪儿下手来着?”
贺升心领神会:“先要开膛破肚,看肠子黑不黑。要是肠子黑了就是中了毒!”
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