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就像是一头发了疯的公牛,一路狂奔向前跑着。转眼又是一年多的光阴过去。
洪武六年,夏。
在这一年里,洪武帝继续休养生息的国策。多次减免百姓税赋,大明国力日益增强,老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徐达去年北伐后辞去了右丞相,中书省陷入了无相的尴尬境地。胡惟庸为了争取做丞相,在中书省称得上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至于他的竞争者汪广洋,整日沉迷酒色,在政事上毫无建树可言。孰优孰劣,高下立判。
这日,常四正在常府大厅里逗着已经四岁的侄儿孙常世勋。二十七岁的常歌大步走了进来。在这一两年的时间里,他以仪鸾司大使职位代行指挥使职权,将亲军都尉府管的井井有条。期间还为洪武帝办了几件漂亮差事。他已日趋成熟,在有些事情上的见解甚至超过了常四这头老狐狸。
小勋儿扑到常歌怀中:“爹!下晌四爷爷带我去秦淮河钓王八来着!调了整整三个王八!娘说你身子虚,一会儿给你炖了补身子。”
常歌哭笑不得:“你娘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跟你说。好了,我有正事儿找你四爷爷商量,你先去厨房找你娘玩。”
常四喝了口酒:“怎么,遇到事儿了?”
常歌道:“遇到事儿了!后日要将本月的《百官言行录》送到宫里去。下晌我整理下面的耳目报上来的条子,发现右丞汪广洋的言行录交上去恐怕会出事情。”
常四问:“能出什么事情?”
常歌道:“四叔我给你念其中一段啊!”说完常歌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念道:“月初三夜,中书右丞汪广洋着便服嫖宿探春院。共点春月,美竹、杏儿三名粉头,狂饮、高歌过后大被同眠。月初四巳时三刻才起,误早朝。事后向圣上递重病误朝折子。月初四午时,与数名浙东名士赏荷饮酒。当日下晌才到中书省值房公干。假寐不理户部、刑部前来公干官员。薄暮时分下差,又与数位当朝书画大家切磋技艺半个时辰。事毕,与众书画大家于府中赏名伶,喝花酒。”
常歌念完,叹道:“四叔你听听,咱这位汪大人这一天天的过的多充实啊!除了喝酒就是玩女人,再不就是跟一群文人怡什么情养什么性。这一个月来,他几乎日日如此!这样的言行录递上去,圣上必然龙颜大怒。撤了汪广洋的职都是轻的,说不准盛怒之下会将他流放。”
常四笑道:“呵,真是风流才子啊!”
常歌道:“风流个屁。我知道汪广洋是怎么想的。中书省左、右丞相的椅子都空着。他不想跟胡惟庸争,知道自己争不过。于是就故意示弱,整日不理政事,沉溺酒色,装出一副废物点心的样子来。这叫伪装。可伪装总要有个限度吧?他直接将自己伪装成了色鬼酒魔!我怕他伪装过了火,会惹得圣上大怒起杀心!”
常四道:“你能看到这一层,说明你已经配得上做亲军都尉府的掌控者。不过我劝你一句,别替汪广洋隐瞒他平日的言行。你替他隐瞒了,他不但不会谢你,还会恨你!他要的就是圣上对他不满,将他排除在丞相人选之外。”
常歌叹了声:“唉,朝廷里人人都盼着升官,唯独这位汪大人不想升官。”
常四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不是胡惟庸的对手。又了解胡惟庸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任何敢阻挡胡惟庸晋身丞相之位的人,胡惟庸都会毫不留情的下狠手。他为求自保,也只能出此下策。”
常歌思索片刻,说道:“罢了。我还是将他的言行如实上禀吧。圣上圣明天纵,应该能看穿他的那点小心思。”
常四道:“对喽!咱们的圣上啊,比应天城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聪明。汪广洋的心思怎么能瞒得过他老人家。圣上不会罢汪广洋的官,也不会要他的命,至多斥责几句就是了。”
就在此时,贺升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客厅:“常大使,我给你惹祸了!”
常歌问:“你惹了什么祸?”
贺升道:“圣上曾给您下了密旨,暗中监视身在定远养老的的韩国公李善长。三日前,耳目发现有一个身披黑袍的人进府给李善长送了封信。在黑袍人回应天的路上,我手下的几个弟兄将他截了,想弄清他的身份。慌乱中,弟兄们把他打伤了。结果揭了黑袍一看——竟然是宫里的云奇公公!”
常歌连忙问:“云奇公公现在何处?”
贺升答道:“在亲军都尉府呢,医官在给他上药。”
常歌道:“咱俩马上去亲军都尉府,我亲自向云奇公公致歉。”
二人来到亲军都尉府,找到了云奇。云奇挨了仪鸾司的力士两拳,本来就胖的脸肿的像个大饼。他揉着肿处说道:“常歌你个小兔崽子,平日里怎么教手下人的。不弄清别人的身份就下狠手。”
常歌拱手陪笑道:“我的云奇公公,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错全在我,没管好手下。不过......”
云奇道:“不过什么?你是不是想说,谁让我偷着跑出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