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书杨靖命人将孙百里押到了刑部大堂之中。
常歌见到孙百里,忽然感觉有些眼熟。常歌猛然想,这人以前是北镇抚司里的一个小旗。洪武二十一年,锦衣卫裁撤员额。他跟十几个北镇抚司老弟兄被常歌推荐到了刑部做捕快。
大明开国二十六载,早已形成了完善的文官制度。没有进士或举人功名,很难在六部做到主事一职。除非此人能力非同寻常。
常歌道:“孙百里,你还识得我嘛?”
孙百里连忙拱手:“属下见过镇抚使。哦不,下官见过常都督。”
杨靖道:“怎么,常都督识得此人?”
常歌叹了声:“惭愧,此人以前是北镇抚司的小旗。”
杨靖一愣:“不可能的!我自上任刑部后,便对刑部各司郎中、员外郎、主事的档案烂熟于心。孙百里的档案里,明明写的是洪武十五年福建乡试举人出身。”
孙百里道:“杨部堂、常都督明鉴。下官的确是洪武十五年福建乡试的举人。因才疏学浅,没能更进一步考中进士,来到京城在吏部挂牌子候补。恰逢那年锦衣卫初设,广招校尉、力士。下官便参加了锦衣卫的招募大考,成为锦衣卫力士,最后升到了小旗。”
杨靖一拍惊堂木:“不管你是何出身,你都犯了王法!你与杨成安是如何勾结,调换蓝玉、孙恪处查获珠宝首饰的?还不从实招来?”
孙百里看了一眼身旁瑟瑟发抖的杨成安。他心中明了,杨成安这怂货已经招供,他辩解也是无用。
孙百里镇定自若的说:“禀杨部堂、常镇抚使,下官用一批劣质珠玉,调换了蓝玉、孙恪处查得的上等珠玉,并交给杨老板售卖。此事确系我与杨老板所为,我承认。”
杨靖怒道:“你说的竟然如此理直气壮!”
孙百里解释:“杨部堂,我这样做都是为了咱们刑部啊!”
杨靖问:“巧言令色!贪污罪官家财是为了刑部?”
孙百里解释:“杨部堂有所不知。属下在锦衣卫效力时,锦衣卫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抄没罪官家财,逢十扒一。也就是说,抄了十两银子,要拿出一两来,留在锦衣卫的私库。当初朝廷给锦衣卫的官饷、经费都是有限的。锦衣卫要养数量庞大的耳目,要给有功人员发赏钱,要收买敌国内应。就必须从抄没罪官家财中截留一部分,设为私库。”
常歌对杨靖说:“杨部堂,他说的是事实。锦衣卫以前是有这样一项陋规。”
杨靖道:“孙百里,那是你在锦衣卫的老黄历了!关刑部什么事?”
孙百里继续说道:“杨部堂,如今刑部跟当年的锦衣卫有同样的境况!朝廷拨下来的经费有限。可咱们为了办案,总要在坊巷之间养一批提供消息的耳目吧?您上任后,将这笔经费定为了每月三百两,根本不够用!我从蓝玉、孙恪的家财里截留了这部分珠玉变卖,并不是为了肥私,而是想用这笔银子在刑部设一个私库。今后刑部有些不便上报的花费用度,尽可以从私库中出。”
常歌从孙百里闪烁的眼神中看出此人在撒谎。
杨靖亦不是好糊弄的:“笑话!在刑部设立私库,这事情你竟敢不禀报我这个刑部正堂?”
孙百里振振有词:“杨部堂您是六部尚书之一。干的都是大事。这种见不得光的脏事、小事,自然改由下官这等小人物办。下官认为没必要告知您。蓝玉、孙恪家里的珠宝已经卖了四成,共得银五万两,我拿了两万两,杨老板拿了三万两。那两万两的庄票,我全都存放在家中。只等明日跟十三清吏司的主事们商议用这笔银子设立私库的事。”
杨靖怒道:“巧舌如簧!你这等人我岂能留你?来啊,夺取他的乌纱。”
常歌却道:“杨部堂,且慢。”
常歌的资历远胜于不到三十八岁的杨靖。常歌替洪武帝招降方国珍、活捉陈友定的时候,杨靖还是个书斋里的书呆子呢。故而杨靖对常歌十分敬重。
杨靖问:“常都督,您要保孙百里?”
常歌道:“是否可以调一份孙百里来刑部之后的履历我看看?”
杨靖命令手下的书吏:“去取孙百里的履历存档来。”
不多时,书吏取来履历,呈给了常歌。常歌看后啧啧称奇。孙百里进入刑部六年来,经办的大都是棘手的悬案、疑案。无一例外,全都被他查明真相。因为破案如神,孙百里在六年内由捕快升捕头,由捕头升总捕头,去年更是凭着举人身份,成为了六品主事。还有另外一件事是不会记载在履历中的。这孙百里除了善于办案,还善于做人。刑部之中无论是下属还是上司,他都相处融洽。每一个刑部的官员提起他来,没有一个不竖大拇指的。
常歌合上履历,惊道:“以前我真是有眼无珠了。竟然没发现自己手下有你这样精明强干的人。”
孙百里谦卑的说道:“在北镇抚司历练五六年,即便是一个蠢材也能变成办案的高手。下官只是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