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阁议事结束，众臣走了出来。

“黑衣宰相”姚广孝跟常歌这两个老臣，是腿脚最不利索的两个。他们走在最后面。二人或许是有意无意走在一起的。

姚广孝问：“皇上要跟鞑靼修好，东莱伯怎么看？”

常歌微微一笑：“不太像皇上的性子。”

姚广孝道：“或许是太子劝动了皇上呢？”

这话说出来，姚广孝自己都不信。永乐帝是个性极强的皇帝，绝不会因为儿子天天趴他耳根子边上灌输和平主张，他就改变了初衷。

姚广孝是这世间最了解永乐帝的人。他怎会不知这一点？

常歌不置可否的说了一句：“或许吧。”

且说常歌回了家。

蓝新柔给他生的儿子常云翔已经两岁了。常世勋的正妻江兰帮着婆婆打理家务事，称得上模范儿媳。

至于常世勋的那两个小妾红竹、绿玉，一直住在西跨院。双方相安无事。

常歌一回家就抱起了幼子。老幺是父亲心头肉，一点不假。

不多时，常世勋下差也回了家。

吃饭时，常世勋提及：“父亲。纪指挥使今天命令整个锦衣卫都动了起来。想尽一切

办法搜集有关鞑靼的军情。”

常歌道：“是么？今日文渊阁议事，皇上说要向鞑靼派遣使者，双方永结秦晋之好呢。”

常世勋惊讶：“这怎么可能？朝野谁人不知，皇上喜欢打仗？跟鞑靼永结秦晋之好？这怎么可能？

再有，既然要跟鞑靼修好，为何纪指挥使要严令下面想办法搜集鞑靼军情？搜集军情通常是为动兵做准备啊。太矛盾了。”

常歌思索片刻后说：“并不矛盾。没有没一种可能，皇上向草原派遣使者，修好是假的。寻找动兵的理由才是真的？

太子跟文臣们反对动兵。皇上需要一个理由。这个理由，他又不能等着鞑靼给。他要自己制造理由。”

常歌太了解永乐帝了！毕竟常歌是在吴王府中看着永乐帝长大的。

乾清宫中，永乐帝正在召见礼部给事中郭骥。

永乐帝先跟郭骥说了派他去出使鞑靼的事。

郭骥道：“多谢皇上信任。臣去草原后，一定想方设法劝动鞑靼大汗本雅失里，与大明修好。”

永乐帝摆摆手：“先别急着说修好的事。朕先给你看看国书。”

说完，永乐帝让太监马有禄给郭骥递上了国书。

只见国书上写着：众

已推尔立为可汗，尔欲遣使南来通好，朕心甚喜，朕生中国，可汗生朔漠，彼此永远相安无事，岂不美哉......

这封国书表达的也是修好之意。

郭骥道：“皇上，国书行文颇佳。臣妄自揣测，应该是内阁胡首辅的手笔。”

永乐帝却道：“错了，是朕钦拟的。”

郭骥心中暗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皇上竟然亲自写了这么一封言语间满是和平期望的诏书？

郭骥道：“皇上大才。相信本雅失里看到这封国书，一定会被吾皇天恩所感化。”

永乐帝转头吩咐马有禄：“你们都先下去吧。”

一众太监宫女离开了。

乾清宫后殿之中，只剩下永乐帝和郭骥君臣二人。

永乐帝问郭骥：“你觉得朕是个低三下四求和的软弱君主嘛？”

郭骥一愣：“不是。”

永乐帝道：“朕给你交个底。朕已经下定决心，对鞑靼用兵！靖难之役四年，加上朕登基这七年。大明一直忙于内政，没有精力对付草原。

导致鞑靼势力坐大。再这么下去，先皇十三次北伐的成效将毁于一旦。

朕必须对草原发动北伐了！但北伐需要理由。省得太子和文官们聒噪。

朕派你

去草原，绝不是求和的！而是借你的头颅，给朕北伐的理由！

你到草原后，要对本雅失里颐指气使，想尽一切办法惹怒他，让他杀了你。你是大明使者，若你被杀，朕就能名正言顺的挥师北上。”

郭骥听了永乐帝的话目瞪口呆，半晌没说一句话。

永乐帝叹了声：“唉，没错。朕派你去草原，是让你去送死的。你放心，你死之后，你的家眷朕会照顾。你的两个儿子，朕会让他们进国子监读书。学成之后授予官职。你的老母、妻子，朕会派人荣养起来。

郭骥，你的死，是为了大明的长治久安呐！不北伐，不将鞑靼的主力消灭。大明将永无宁日！”

还有一些话，永乐帝不便对郭骥说。

太子朱高炽是个憨厚仁慈之人，他不喜欢打仗，也不爱打仗。永乐帝是想在有生之年，帮朱高炽灭掉草原上的心腹大患。

郭骥拱手：“自古就是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臣为江山社稷而死，不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