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暗,这座小城在郊外只有一家驿站,驿站前停着一辆马车,车夫正要赶车欲走,见方遥带着俩孩子迎面走来,询问她要去哪里,方遥说往北方去。
车夫道:“眼下天色太晚,去北方的马车只有我们这趟了,不然你得等到天亮,才有下一趟车返回。”
方遥看到车里只坐着一个妇人和一个孩子,挤一挤也能坐下,于是便带着俩崽崽上了马车。
一走到城镇区域,不用娘亲提醒,俩崽崽们就很自觉地把耳朵尾巴收了起来。俩崽崽坐在马车里,也不用争抢位置了,一左一右挨着娘亲坐。
出发前,他们的储物袋里装了许多吃食,赶了一天路,阿圆肚子有点饿了,从储物袋里拿了些糕点出来吃。
阿正不像妹妹那
么贪吃,为了图方便,他跟娘亲都吃了辟谷丹。阿圆双手捧着一块柿饼,啊呜一口咬下去,柿饼上出现一块标准的月牙缺口,香甜的气息飘在车厢内,把旁边妇人带的三岁小孩子馋得直流口水。
阿圆见那个小弟弟一直盯着她手里的柿饼,大方地从储物袋里又拿出一块新的,递给他。
小孩子接过手,立刻就啃着吃了起来,妇人朝方遥友善地笑:“谢谢。”
这块柿饼仿佛打开了那妇人的话匣,问方遥要去往何处,怎么孤身一人带着俩年幼的孩子,孩子她爹哪去了?
方遥本来就不擅长聊这些家长里短,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一声,妇人见她反应冷淡,便不再搭话。
阿圆吃饱了就开始犯困,枕在娘亲的腿上,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马车行驶得平稳,方遥也闭上眼假寐调息。
夜半无声,只有车轮滚动的声响。
妇人那厢搂着孩子开始打盹,刚睡了一会儿,冷不丁感觉脚踝有点痒,她睁眼低头一看,好大一条狐狸尾巴从熟睡的阿圆身后露了出来,不小心扫到了她的脚踝。
妇人当即脸色大变,惊叫出声:“妖、妖怪!”
方遥闻声睁开眼,见阿圆又不小心露出了尾巴,把那妇人吓得瑟瑟发抖,紧紧地护住了自己的孩子。
妇人怀中的孩子倒是比她胆子大,指着阿圆,脸上还在笑:“尾巴!”
方遥同样把阿圆往身边带了带,连忙道:“别害怕,她不会伤人的。”
阿圆见那妇人如此惊恐地盯着自己,自觉做错事情般愧疚地挠了挠额头。
一想到要回王城,她就没有了紧张感,一熟睡了就控制不住露出了半妖形态。
她连忙并拢双腿乖乖坐好,晃了晃自己的尾巴以示友好,小声解释:“对,我不伤人的,我不是坏狐妖,我是好狐狸。”
妇人仍然吓得厉害,对前面的车夫喊:“停、停车!我们要下车!……”
“救、救命啊!”
车夫却喊得比妇人更惊慌恐惧。
方遥掀开帘子一角,只见好大一只花纹猛虎从旁边的山林里跃出来,盯着猎物般盯着车夫,露在外面的利齿和爪子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不知是人血还是兽血。
车夫被那一双凶厉的虎目盯着,吓得抖如糠筛,丢开手里的缰绳,正要弃车逃跑,那只花斑虎的反应更快,四爪并用,后腿一蹬,径直扑向了车夫。
车夫看着那血盆大口朝自己罩来,以为自己就要命丧当场时,一道雪色剑影从他身后的车帘后闪出,剑尖如电,将那猛虎一剑穿喉。
鲜血喷溅,猛虎当场气绝,沉重的虎尸晃了晃,倒了下去。
车夫半晌才缓过神来,吞咽了下口水,扭头对方遥感激道:“……多、多谢姑娘相救。”
方遥抖落雪寂上的虎血,淡淡道:“举手之劳,继续赶路罢。”
—
卢砚用遁地之术,连歇也不敢歇,花了整整一天一夜,便赶到了妖族王城。
他一边抹着脑门上的汗,一边步履匆匆,把守王城宫门的妖军认得他是妖王的亲信,直接放了行。
宫殿里的回廊通体用灵石铺就,盈盈泛光,如宝镜般清透可鉴,卢砚快步行走,差点滑倒,直到在一扇高大刻着华丽浮雕的大门前站定,他双手使力,用劲推开了大门。
大殿之内,光线昏沉幽暗,殿顶上镶嵌的颗颗夜明珠,不知为何被绸布罩上,只有两扇没有关严的窗户缝里投进几束光来,折射在灵石地面上,隐约能看清殿内的景象。
身穿玄衣华服的男子背对着他,坐在酒案前,墨染的长发倾泄及地,雪色蓬茸的狐尾盘在他的身后,面前的杯盏中盛满了玉酿清液。
在他面前还跪坐着一排美貌乐姬,手中或弹琴或抚笛,悠扬婉转的丝竹之声响在殿内,空气中飘着清冽香醇的酒气。
卢砚心下奇怪,尊主并不嗜酒,平日除非宴会很少喝。
他上前几步,弓腰行礼:“尊主,少主们好像暴露了半妖的身份,尊主夫人已经带着他们在来王城的路上了……()”
背对着他的人身形一顿,捏着金银酒盏的长指绷紧,嗓音清沉微哑:派人想办法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进王城。()”
卢砚闻言一愣,不确定地弱声问:“……连少主也拦吗?”
酒盏掷在地上,金属冷硬的边角在地砖上划过刺耳的响声,正在弹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