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师父将手贴近他胸膛,宋观穹眼瞳微微一震,转瞬又恢复平静,只是挪了一下位置,挡住定国公夫人看过来的视线。
夏诉霜长居多难山,说是灵台清明,实则很不谙人世,对旁人的反应毫无所觉。
项箐葵早见惯了师父和师兄的相处,见师父神色正经,哪里会想歪到别的地方去,静望他们。
宋观穹则心知肚明,在俗世礼教之中,这样的举动会招致异样的眼神,就如他常进出她的闺房一样。
可他宁愿麻烦些,也不肯告诉师父,若她知道,一定会刻意远了自己。
他怎还有聊以慰藉的亲近呢。
夏诉霜默算着数,神色认真到有些担忧:“你呼吸太乱,心跳过快,发生了何事?”
她无逼问怀疑之意,只是担心徒弟先前早早出去,到如今才回,是发生了什么事。
宋观穹视线从放在心口那纤长葱白的手上收回,屏住的呼吸放松,“没事,只是来时骑马,疾奔之故。”
夏诉霜仍不明白:“可你身上为何还有药味?”
近山听得额角一跳,项箐葵也看了过来。
宋观穹睫羽扑动了一下,温声道:“元日多爆竹,徒儿又途径东市,遇见几个道观在燃灯烧纸,又经过袄教拜火祠,不小心沾染到了一些香灰,那香灰里混了药材磨的药粉,是以沾染在身上。”
他替她挡住了一面来的风,夏诉霜确实从中嗅到了烟火味。
大徒弟向来沉稳踏实,她从没有往他会骗自己那方面想,将他说的话全信了。
近山听完世子的话,终于明白世子为何要特意绕到东市去。
若是直接来西越侯府,世子师父会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药味也不好解释。
“听闻你是太子的左卫率,为师总会多些担心。”
徒弟就算学得再好,夏诉霜也跟看自己孩子一样,会放心不下。
“东宫是再安全不过的所在,徒儿也只是戍卫罢了,师父无须为我担心。”
宋观穹草草说了两句,这些都不是他过来想说的。
他想问的是——
斟酌词句,才问出一句:“那位郎君,如今在建京?”
“嗯?”
“那婚约……”
项箐葵见师兄也上当了,笑道:“师兄你也是糊涂不成,师父要是有婚约,那郎君怕是早就登门求娶回去了,哪里舍得等到现在啊。”
宋观穹怔了一下,看向师父。
夏诉霜朝他“嘘”了一声,“你得在国公夫人面前给为师保密才行。”
他忽地低头,笑了一下。
“是,徒儿保密。”
终究在杨氏眼皮子底下,宋观穹不能一直待这儿,他将清风楼的点心放下,就回到主座去了。
杨氏见他回来,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你倒是和你那师妹聊得来,有说有笑的。”
主座这边温暖,宋观穹不语,垂眸看向讲坛,瞳仁剔透得近乎冷淡。
俗讲终于结束。
项箐葵伸了个懒腰,“师父,这和尚连说故事都这么无聊,到底怎么招得这么多人来听啊,天色不早了,我得先回府了。”
说着和来时一样,也不和国公夫人道别,就先所有人溜下了楼。
雪又下了起来,有人撑起了伞,有人走向游廊,夏诉霜在杨氏之后下楼,却不见杨氏近旁有大徒弟的身影。
转身望向小楼,近山近水是下来了,却站在楼梯前守着。
她过去问:“发生了何事?”
近山憨直,唯武学出众,近水则多了玲珑心思,他朝夏诉霜执了一礼,让开一步,
“女师父,请——”
楼上已经空了,开阔的观景楼似一副飘到的雪景图,夏诉霜只见一个人跪在那儿。
“阿霁,你怎么跪着?”她快步走上前。
宋观穹不止跪着,还举着一个铜盆。
盆中积雪推成小山,稍一摇晃就要倒塌,洒在身上,旁边还有暖炉在烘烤。
见她来了,宋观穹仰头,略牵起嘴角来:“师父,我没事,只是……挨点罚。”
夏诉霜不明白:“国公夫人为何罚你?”
自然是杨氏不喜他的不听从,不喜他过去见她们,不喜他不合时宜地笑……
可这些宋观穹怎会让师父知道。
他只是轻声说:“母亲这样,至少给我留了脸面。”
“为师看她是为了自己的脸面!”
夏诉霜看徒弟没有半点怨怼,比自己受欺负还要生气,说话也不客气起来。
随即意识到自己说的是徒弟的阿娘,不自觉看了他一眼,咬着唇有些后悔。
宋观穹不以为意,反是为她考虑起来:“往后,师父不想见母亲,尽可以推了。”
夏诉霜心道国公夫人这么霸道,他做儿子一个“孝”字压头,怎么斗得过呢。
不过经此一遭,国公夫人往后大概也不会想见自己了。
“为师心中有数,”夏诉霜说着,又要端开他举着的雪:“国公夫人既不在此,又没人看着,你快起来吧。”
宋观穹扣住她的手,却不起身,“徒儿无碍。”
“无碍?那你怎么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