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听了这话,也只好支吾两声。
一个单身的中老年男人过日子,还是个残废,能有多讲究?
话说回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稍显茫然的想着。
大约半个时辰之前,他还是像往常一样早起锻炼,结果才吃了早饭就听见有人敲门,过去一开!这就了不得啦!
吴寡妇直接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康三爷简直要被吓死了:□□的,他们孤男寡女……
吴寡妇却好像特别喜欢看他窘迫的样子,笑眯眯欣赏了一会儿才大笑着将大门敞开,“要过年了,我来替你拾掇拾掇屋子。”
康三爷哪里肯!
但吴寡妇却是个倔强的人,死活不走,只道他再罗嗦,自己就喊人。
康三爷哪里还有法子?
说也奇怪,分明面对最凶残的猛兽时,他也不曾畏惧过一分,可偏偏对上这个小女人呐,就束手无策起来。
真是令人苦恼。
可他到底是个大男人,还是个颇有责任心的大男人,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强行站起身来,和吴寡妇一起晾被子。
冬天的被子又重又厚,一个女人单手根本拿不住,康三爷将拐杖垫在腋窝下,就这么轻轻巧巧地提起来,将它们挂在高高的晾衣绳上。
吴寡妇并不因为他一条腿不方便就大包大揽,反而十分信任的看着他忙活,末了,还笑眯眯的来一句,“哎呀,这家里有个男人就是不一样。”
康三爷埋头干活,并不做声,可吴寡妇总觉得他的动作更麻利了。
阳光很好,迎着雪色,晒在院子里白茫茫一片。
原本冰冷中带点僵硬的棉被在日光下摊开,缓缓舒展着身躯,终于渐渐变得柔软、温暖。
呼,我又活过来啦!它向世界宣告。
吴寡妇麻利地拍打几下,有细小的微尘腾空而起,在璀璨的光柱中翻滚、游动。
被压得扁平的棉被重新变得蓬松,像刚从天空中采摘下来的云朵,朦胧的光晕给它们平添三分温柔劲儿。
手抚摸过的地方都会变得温柔,充满了情感,仿佛晚上盖起来也格外温暖似的。
只要不刮风,冬天的日头照在身上就很暖和,吴寡妇忙活一通,额头竟也细细密密的沁了一层汗珠,脸蛋也因为热血上头而变得红扑扑的,好像秋日晒足了阳光的大苹果。
康三爷偷偷瞧了不止一眼。
看她的头发,看她的手,看她被橙红色的阳光包裹,显出来的一圈毛绒绒的镶边……
噗通,噗通,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真是奇怪,分明没有饮酒,他却像要被这阳光熏醉了似的。
吴寡妇挽了挽袖子,“你的大衣裳呢,也该拆了外头的洗一洗!”
说着,就要进屋去拿。
也不知怎么的,刚还故作镇定的康三爷却突然慌了起来,连忙起身阻拦,“不,不用了,那个我自己来……”
然而吴寡妇哪里是个会轻易听人劝的?
不等笨嘴拙舌的康三爷说完,她就已经抱着几件衣裳出来了。
还没走出门口呢,就听吧嗒一声轻响,从其中一件棉袄里掉出来一个细长的匣子。
匣子落地后就从里面滚出一样东西,吴寡妇下意识低头一看:
哎呀,是一只蝴蝶簪子。
再一瞧,似乎有些眼熟呢。
正往这边赶的康三爷站住了,满是胡茬的脸上渐渐涌上来一片血色。他僵在原地,嘴巴开了又合,两只手无措的捏着,竟不敢动了。
吴寡妇愣了好一会儿,过了许久才慢慢蹲下去,小心地捡起那只簪子。
若仔细看时,会发现她的手还微微有点抖呢。
“这个?”她缓缓看过去,嘴角微微抽动,似悲似喜,两只好看的眼睛里渐渐泛起来一点水色。
康三爷两只粗糙的大手用力搓着,仿佛这样就能略微缓解一点难言的尴尬。
他的鼻尖上迅速渗出来一点汗水,两片嘴唇艰难地动了下,结结巴巴道:“那,咳,那日我见你看了许久,大约,大约是喜欢的吧……”
他这一生中从未做过类似的事情,只觉浑身的血都好像沸腾起来,然后疯狂涌入头颅之内,叫他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竟是比生死之斗还要艰难!
然而吴寡妇已经听懂了。
她用力点头,从眼角甩出去几颗晶莹的水滴,亮得像水晶。
喜欢啊,怎么不喜欢?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比这更值得喜欢的了!
“这,这可真是……”多年夙愿突然成真,她简直欢喜得昏了头,下意识将两只手轮流往身上擦了又擦,“你,你替我戴上。”
康三爷本想说他不会,可一对上吴寡妇那双含羞带怯又充满期待的眼睛啊,所有拒绝的话,就都消弭于无形。
他拄着拐杖走上前去,接过蝴蝶簪,小心地在对方乌黑的发髻之间比量着。
怪好看的,他想,也该找个显眼的地方插吧?
这么想着,他比划来比划去,觉得中间的最高点最显眼,于是……
在康三爷忐忑又期待的神情中,吴寡妇噗嗤笑出声来。
她抬手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