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排除了几处已经关上的城门,便猜测裴时序大约是要换水路,又立即策马带着人往东郊唯一的渡口风陵渡赶去。
裴时序虽有安排,但此刻全城已经戒严,他们一路上冲了不少关卡,绕了好几条街方到码头。
船早已备好,裴时序一边快步与手底下的人吩咐,一边俯身欲抱江晚吟上船。
然当裴时序探身时,江晚吟却抓住了车门不肯放手。
“阿吟,别闹脾气。”裴时序语气温柔。
江晚吟却摇头,一双眼睛平静却通透,没头没脑地忽道:“哥哥,这些年人前人后两个模样,你不累吗?”
毕竟是自小一同长大的人,裴时序几乎是瞬间便听懂她的言外之意。
他眼睫倏地抬起:“你……知道了?”
江晚吟不说话,只抬手,用纤长的手指遮住了裴时序上半张脸。
当看到那熟悉的下颌时,她连指尖都在颤,浑身僵直,只觉得周身的血都要倒流。
竟真的是他……
江晚吟顿觉荒唐,荒唐过后却又是一阵阵的心冷。
裴时序清楚,江晚吟其实极其心软,虽自小艰难,但一贯心善,必不能接受他的身份。
这便是他不愿对她坦白的缘由。
他眼中黑沉沉的翻涌,原有很多话想说,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只伸手拥着江晚吟,声音极尽隐忍:“对不住,阿吟,我是担心你害怕。”
江晚吟却像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浑浑噩噩的,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自以为温润的兄长竟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那长姐之事便毋庸置疑,必然是他的手段。
那么她被迫卷入上京这荒唐的三月也是他一手促成。
他护过她,爱过她,却也亲手将她推入了无尽深渊。
江晚吟好似被人攥住了五脏六腑,心口极酸极胀。
她眼睫垂覆,思虑片刻终究还是开了口:“哥哥,我们回去,你主动坦白吧。”
“回去?”裴时序缓缓松手,“阿吟,你知道此刻回去意味什么吗?”
江晚吟不知该怎么说,只说:“你做了这么多事,是会有报应的。”
“报应?”裴时序却笑,“若是有报应,很多人早该死了,可该死的人没死,不该死的人却死了。我从不信天,也不信命。”
多讽刺,一个虔诚的教首竟不信天命。
江晚吟看着他,只觉得陌生:“那当初我被掳走的事呢,你也是故意的么?”
“不是。”裴时序打断,“当初只是一次意外,我当真……没想过会害你,我以为被抓来的是江氏,阿吟,对不住。”
江晚吟许久没说话,她别开脸,“那上京的事呢,你当真只是为了娶我捐官么?”
“是,我有私心。”裴时序面色平静,“但阿吟,我从未想过利用你,我当真是想娶你。”
好一个从未!
好一个娶她!
可他骗了她这么多年,她还能相信他吗?
江晚吟只觉得后背发凉。
多年的教养使然,她忍不住回想过去的一切。
每回见面时,他是如何用那双沾满血的手去碰触她的?
又是如何一边教她温良恭俭让,一边暗地里杀人如麻?
可哥哥又确实待她极好……
过往十年的事情尽数涌了上来,江晚吟支着手肘,许久没说话。
“不早了阿吟,我们须尽快动身。”
片刻后,马车停在渡口前,裴时序来不及过多解释,拉着将江晚吟要将她强行带走。
他一俯身,江晚吟却先看到了他随身携带的那把匕首,只觉毛骨悚然。
她听闻红莲教手段血腥,教首更是,那把匕首,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削过多少人的骨头。
然车门被裴时序牢牢堵住,江晚吟出不去,她只好蜷进了车厢里:“我不走!”
一副极其害怕的模样。
越发刺痛了裴时序。
“阿吟,你别怕我。”裴时序伸出去的手腕悬空,又缓缓垂下,“你可以恨我,怨我,哪怕杀我,唯独不能离开。我知道,此事皆是我的错,你要如何才能出气?”
“再刺我一回,够不够?”
裴时序倾身,缓缓拔出匕首,将刀柄塞进她手里:“阿吟,你想如何出气都行。”
他声音极其平静,平静之下却淡到了极致漠,仿佛当真不在乎性命。
“哥哥你不必如此。”
江晚吟并不肯接。
“怎么,你嫌不够?”裴时序弯身,曲起一膝跪在江晚吟面前,“你若是不甘,杀了我也行。”
“阿吟,你想怎样都行,只是不许离开我。”
他说着便强行掰开江晚吟手指,将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