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四这日,蒋家才宴客,长孙愉愉自然是提前到了宁江府,少不得得先去探望姜云的“病”。
葛夫人道:“齐哥儿媳妇还病着,县主来得正好,你去劝劝她,放宽些心思,病才容易好。”
长孙愉愉自然应了。去到姜云的院子时,却见她穿戴得整整齐齐地坐在了次间,原本长孙愉愉还以为姜云会是躺在床上的。
“多谢县主来看我,我已经大好了。”姜云温柔地笑道。
但她的脸色明显的憔悴了,以前姜云是那种温润带粉的白皙,如今么却跟长孙愉愉差不多成了冷白了。整个人明显地瘦了一圈,说话也有些气儿不足的感觉,瞧着暮气沉沉的,以前眉宇间的那抹轻愁成了挥之不去的阴翳笼罩着她整个人。
长孙愉愉看姜云这模样有些难受,“你别逞强了,身子不舒服在床上躺着多好,不用为了我特地穿戴的。”
姜云摇了摇头,“在床上躺久了,正好想起来走走。”
长孙愉愉拣了些喜庆的事儿说,又把老太爷、太爷还有其他德高望重之人品评《山阳》的话转给了姜云听。
姜云听了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笑容,却叫长孙愉愉越发觉得心酸。
“云姐姐,你快些把身子养好吧,我们还等着你多谱写几首曲子呢。咱们乐社总不能翻来覆去就演奏那几曲吧?那就太无趣了。”
姜云咳嗽了一声,“那不过是偶然得之,将来肯定是做不出了。我这精神也大不如以前。”
这不是推托之话,长孙愉愉仿佛看得见眼前这朵天赋惊人的花正在凋零。
所以这女子嫁人真的跟改命似的,一旦选错了人这一辈子就毁了。
长孙愉愉不知道自己娘亲有没有给自己选错人,但是陆九那厮是真的可恶,也不指望他有什么“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这种温情,但好歹也不能直接写信指责她游手好闲,不理家务事吧?
巴掌大个府衙内宅,有什么家务事?
“这正月也过完了,你还是早些回建昌去吧,九哥儿身边也没个人照顾,泉石的性子太跳脱了,青老又年纪大了,难免伺候不好。”安母对长孙愉愉道。
长孙愉愉心忖,以前陆行独自上任的时候你老人家怎么没这么说?不就是想把她赶回建昌,好赶紧怀上孩子嘛。
长孙愉愉笑道:“那我让傅婆先回去,内宅还有牛家的照应,我在家多陪陪你,相公也是希望我多在你老人家跟前尽孝呢。过年回来的时候,他还叮嘱我别着急回建昌去呢。”
安母摇头道:“正是因为那牛家的。牛家的事儿我知道了,你做得极好,都是一枝脉上的人,一个陆字。但那是个年轻妇人,如今你不在府衙里,她一个年轻妇人带着两个小孩儿,当家的又不在,弄得九哥儿都不方便回内宅休息了,就怕传出什么闲话来。”
长孙愉愉倒是没想过这茬儿。陆九和牛陆氏怎么可能搅在一起?这两人都不是那等性子轻薄的。
安母焉能看不出长孙愉愉那不以为然的心思,劝她道:“你别觉得九哥儿不是那等人就掉以轻心,需知很多人为了改命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我不是说那牛家的会怎样,但建昌那许多人,譬如知府衙门下头的人,总有想攀附九哥儿的,万一使出不入流的手段来,九哥儿若是不小心着了道,对你,对他都不好。”
不管长孙愉愉心里怎么想,她都得点头,表示明白安母的意思。
“再且九哥儿给我写信,说什么府衙后面的花园图纸已经出来了,等着你拿主意,再就是牛家的孩子开蒙也要等你回去。”安母道。
催她走的理由一大堆,长孙愉愉奇怪的是陆行给自己的信里怎么不写这些?
只听安母又道:“你在建昌赈济慈济院的事儿,九哥儿也跟我说了,怜老悯孤,这是积德行善之事,你做得极好,千万别半途而废。现在家里的长辈身子都还健壮,用不着你在身边伺候尽孝,九哥儿要建功立业,你多在他身边帮衬,这才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最乐意见到的。”
老太太说出了这样的话,长孙愉愉如何能不启程回建昌?
只她回到建昌时,陆行并不在府中,如今正是春耕时分,说是去各县视察春耕之事去了。
“明府知道县主今日到,特地说了最迟晚上就赶回来。”青老道。
长孙愉愉感觉特别没意思,以前倒没特殊的感受,但现在看了卢晓婉和姜如她们两对夫妻后,就觉得陆行作为人的相公真是哪哪儿都不对。她不能不去想,若是姜、卢二人从远方归来,她们的夫婿绝对不会跟陆行一般出门不归。
因为郁郁,觉得浑身没劲儿,长孙愉愉早早儿就歇下了。
陆行夜里才归家,长孙愉愉睡得不沉,被陆行沐浴、更衣的声儿给弄醒了,刚睁开眼睛,就见陆行撩开了帘子。
一张带着胡茬的脸映入长孙愉愉的眼中,她仿佛被雷击一般,慌忙地就往后退。
陆行不明所以地看着长孙愉愉骤然煞白的脸,又看她好似见到恶鬼一般地往后退,心下不知发生了何事。
下一刻,长孙愉愉已经反应过来眼前人是陆行,她捂住嘴飞速地冲下床,抑制不住地呕吐,吐得长孙愉愉胆汁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