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回到自己院子里,从用饭时就悬着心的罗氏望着宋义安欲言又止,眼里盛满了担忧。
回过神来的宋义安拍拍她的胳膊,对她笑了一下,安慰道:“没事,我自有主张。”他得拿出自己的态度来,不能放任爹这样下去了。
罗氏点点头,想笑一下,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本以为相公进了县衙境况能好起来,谁能想到糟心事更多了。
唉,要是能分家就好了。
不,分家也没用。相公是长子,他们这的规矩都是公婆跟着长子养老,他们还是要跟公婆住在一起。
婆婆还好,无非念叨她几句。做人儿媳的,哪有不受委屈的?她不往心里去就是了。
公公就不一样了,好面子,爱揽事,在外头被人吹捧几句就以为自己是多厉害的人物,揽了七大姑八大姨家的事情回来让相公给帮忙。
若是正经事相公看在公公的面子上,也就给帮了。关键是那些人就跟心里没数似的,自己家儿孙什么样不知道吗?还削尖脑袋想进县衙当差。县衙又不是相公说了算,他哪帮得了?
见相公不帮,那些亲戚说话就阴阳怪气了,还觉得是相公心眼小,见不得他们的儿孙比他有出息。
公公也不高兴话里话外觉得相公让他丢了面子。公公是长辈,舌根底下压死人,相公能怎么办呢?
今晚同样不高兴的还有宋立贤。
跟他一块读书的同窗,他们功课都不如他,有的只是童生,有的甚至连童生都没考上,却全都被请进了县衙开办的学堂当夫子。
他学问这么好,却没受到官府的邀请,宋立贤心里能痛快才怪!
他打算明年下场考举人,就算是官府请他去做夫子,他也是会回绝的。又不是县学,只是教人识字启蒙的学堂,他还看不上。
但请不请是一回事他去不去是另一回事。比他差的人都请了,却被请他,这不是瞧不起他吗?这让宋立贤十分愤怒。
宋立贤对自己的才学非常自信,当初县太爷还夸过他,对他也是很赏识的,那为什么只有他没接到邀请呢?
大哥!肯定是大哥在县太爷跟前说了他的坏话。
大哥打小就嫉妒他,嫉妒他天分高,嫉妒他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更嫉妒爹偏心他。可他们是亲兄弟呀,大哥怎么能这样呢?
宋立贤气坏了,晚饭的时候他就一直忍着,看着大哥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他很想大声质问他,跟他狠狠吵上一架。
可是他没有证据,自从进了县衙,大哥就变了,变得越加狡诈了。
哼,以为这样就能阻了他的路吗?天真!
蝇营狗苟,大哥也不过是县衙里的一个小吏。
而他,天生便不凡。早晚会一飞冲天,谁也别想挡了他的青云之路。等着吧,这一巴掌他会狠狠地扇在他脸上,把所有阻碍他的人都踩在脚底下。
宋立贤握紧拳头,急速地喘着粗气,眼底猩红。
第二日傍晚,宋义安从衙门回来,他爹已经在等着他了,“如何?跟大人说了吗?大人同意了吗?”
当他看清长子耷拉着脸,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宋义安垂头丧气,张了几次嘴,才在他爹期盼的眼神中发出声音,“我们大人最恨人徇私,而且马家犯得事太大了,虽然斩了二十多人,但大人心里还憋着火呢。儿子算是……唉,大人不仅把儿子痛骂了一顿,还……”
说到这,他停了下来,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还什么?”宋家主忍不住追问。
“还把二叔表妹的闺女一家调到偏远的小渔村去了。”
“这,这要如何是好?”宋家主失声道他这个人吧,文不成武不就,读书不成,能力也一般。但读书人的毛病他身上是一样都没少:孤傲、好面子、自视甚高……真正遇到事,他就慌神了。
开荒是累,是吃不饱,好歹能保住性命。小渔村就不一样了,那边没有田地,打渔为生。他们不会游泳,到了船上一个不慎就有丧身海里的危险。
就算侥幸保住性命,还有那凶残的海贼,谁知道哪会就上了岸?小渔村首当其冲啊!
“儿子如何能知道?爹,儿子真的尽力了。因为这事,儿子几个月的努力全都白费了。打明儿起,儿子就宿在衙门不回来了,儿子得好好表现,消除在大人心中不好的印象。”宋义安说完就告退了。
至于后续,他一点都不想知道。反正他已经准备住在衙门,谁也别想再烦他。
学堂开学那日,京城来人了,是宫里一位姓苏的公公,在御前伺候的。
闻九霄常出入宫禁,跟御前伺候的太监们自然都是见过的,跟这位苏公公,也就只是面熟,没有交情,也没打过交道。
到底是御前太监,很是会做人,并没有因为闻九霄现在是个七品的县令就摆架子,依旧称他“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