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笔杆子:“我讨厌我弟弟,我以后要改名,叫李凭玉。”
后来李凭玉成了龙王庙的常客,只有她敢一个孩子大半夜地钻进龙王庙。她比清泽见过所有孩子都要野,有时候钻进庙里,浑身都是苍耳,然后带给清泽一束野花。
她找到的野花越来越漂亮了。
清泽喜欢花,他时常会游出神像,盘在野花里睡觉,然后等李凭玉为他换上新的野花。
供神的本质,是需求交换。随便是什么花什么果子,都可以换到龙王庙里安稳的一夜。
极其偶尔的时候,李凭玉会找到一两根线香,在外面点着了,护着跑进龙王庙,插在香炉上。
有了李凭玉的供奉,清泽得到了微弱的力量。他不再长日沉睡,他会晃着尾巴尖,无聊地一遍遍数着野花,等李凭玉放学。
有一次,李凭玉拿起被清泽压塌了的花,很莫名地对着神像笑了笑,笑得清泽心虚,一头钻进神像里。
她肯定知道。
清泽恨恨地想:聪明女孩太讨厌了!
但是有一天,李凭玉没有来。
到了深夜,清泽忍不住离开龙王庙,顺着李凭玉的气味找到了李凭玉的家,还没靠近就闻到了血腥气。
她受伤了。
清泽甩开尾巴,腹下的爪子伸缩两下,飞快游进李凭玉家。
亮着灯的堂屋里传出女人尖利的叫骂声:“李招娣你个赔钱货!我让你教你弟弟写作业,你怎么不管他?!”
李凭玉脖子甚至脸上都有树枝抽出来的血痕,她一点都不在乎:“那是他笨,我没见过这么白痴的小孩。”
她刚说完,坐在凳子上得意洋洋的男孩立刻拿起小凳子砸过去。
李凭玉躲开,反手拿起旁边的本子砸回去。
女人尖叫两声,手里的树枝抽在李凭玉身上:“谁让你打他的?他是你弟弟,你要让着他!你以后结婚了,也是他给你撑腰!他学得好一点,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怎么这么坏!你就是见不得你弟弟好!”
李凭玉才不挨第二顿打,拿着书包扭身跑出去。
她从小野在外面,个高腿长,拎着大书包也跑得飞快,女人气得要追上去打她。
一直在屋子里喝酒的男人终于说话了:“你看看你养出来的东西,没有一个省心的,快去烧饭,老子在外面累了一天了。”
女人讪讪放下树枝,嘴里嘀咕:“知道了,一天天的饿饿饿……”
女人冲门外高声喊:“你跑!有种别回来!”
清泽绕在房梁上,动了动尾巴尖,过了一会儿,草丛里传出簌簌的声响。片刻后,房子里传出男人女人惊慌的声音:
“孩他爸,有蛇!”
“哪来这么多蛇?快去拿棍子!”
李凭玉出了门跑得飞快,钻进龙王庙里。
她回家都就被逼着教弟弟写暑假作业,但这种家庭里长大的男孩,根本不听她的话,不知道跟谁学了一嘴脏话。
李凭玉懒得再教他,递给他答案抄,没想到□□完农活回来的亲妈看见,所以挨了一顿打。
龙王庙里依然是漆黑的,李凭玉跑得太快忘了带手电筒,她坐在地上,叹了口气。
清泽回来的时候,发现李凭玉坐在门口,借着不太亮的月光编一个花环,然后她把花环放在供桌上,郑重地发誓:“等我有钱了,我就给你装个大灯,以后天天来这里写作业。”
清泽:“真是农民以为皇上种地用金锄头。”
清泽慢慢化成人形,他在河流中闭关了千百年,很少行走人世,心性一如少年,因而化形也是十六七岁的模样。
银发绿瞳,眉眼绝丽。
他拿起供桌上的香炉,倒掉香灰伸出窗外,几个呼吸的时间,香炉盛满了月光。
清泽重重将香炉放在李凭玉面前,柔和的月辉缓缓逸散,照亮了一小片区域:“写作业!”
李凭玉:“……”
她第一次见清泽,对他非人类的银色和竖瞳接受良好,她甚至敢凑到清泽面前。
清泽屏住呼吸:“你干什么?!”
李凭玉展开笑容:“我听村里的爷奶说,龙王庙里有一条白蛇。你是不是那条白蛇?你是不是妖怪?”
清泽露出尖尖的毒牙,色厉内荏:“我是!咬你啊!”
李凭玉:“你不会。我觉得我也挺妖怪的,村子里的家长都不太喜欢我,他们说我不是个好姐姐好女儿,但是他们又不得不求我,因为我是这个村子里学习最好的小孩。”
李凭玉踮起脚——她比清泽矮一点,那双黑色的眼睛盈满笑意:
“你是没人祭拜的神灵,我是没人要的小孩。你跟我同病相怜,不会咬我的。”
清泽剩下的灵力很少,变了一次人形,又采集了月光,他不得不缩回神像里继续沉睡。
于是那一天的相见,像年少中二期的一个怪诞梦境。
李凭玉来的越来越少了,清泽隐约听她说什么高考,以后不会再回来之类的话,他模糊地醒过来。
当年十五岁的女孩子已经是成年人,她很会长,挑着父母的优点,生了一张极漂亮的脸。
李凭玉拿着香,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