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从外表来看,这就是一只普通的矮枕,外层套着浅蓝色几何形图案的枕套,洗得很干净,蓬松且散发着洗衣液的香气。
乍一看,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棉花枕头。
枕头是仔细清洗晾干后带来的,枕套肯定是被长期使用的,边缘有多次清洗后掉色发白的痕迹。
超薄:“……”
隔着空气都感觉到了老板的无语。
但是,尤星越在这只枕头上察觉到十分微妙的气息,也就是说,这只枕头还真的可能有点异常。
休息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博山炉升起袅袅的烟气。
少年尴尬地握起双手,他手指较长,掌心有一层茧,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尤星越迟迟不开口,少年的脸越来越红,坐立难安道:“不、不好意思,我可能是最近压力大然后……”
尤星越手指动了动,他轻轻叹了口气:“请问,怎么称呼你?”
少年尴尬稍缓:“我叫裴彦。”
尤星越:“我可以拆掉枕套看看枕芯吗?”
裴彦连忙点头:“可以可以。”
尤星越一笑,从抽屉里拿出一对手套戴上,乳胶手套勒住手腕,手指修长。
枕头是人家的床上用品,可以说是十分私密的东西,尤星越带着手套拉开拉链,从枕套里取出枕芯。
和外表简单的枕套不同,枕芯显得十分花哨——一个单人的小枕头,居然用了不下十种颜色的布料拼接。
能看出尽量找了同色系的布料,但是偶尔有几块布料颜色十分突兀,和素净的枕套截然相反,色彩堆砌甚至驳杂,看得出是碎布料东一块西一块地拼在一起。
超薄:好家伙,这枕头要是成精了,揽镜自照的时候会不会自闭啊?
尤星越看见这层花里胡哨的布料,有些感慨道:“百家布。”
时无宴移开视线,似乎是不太适应枕头的奇怪风格:“何谓百家布?”
超薄也充满了好奇。
尤星越解释:“是向亲朋好友求取碎布料,然后缝制成一整块布。早年民间会用百家布裁制小孩的衣裳,是一种祈福的方式,希望孩子能有百家的庇佑,好好长大。”
旧时候孩子的夭折率颇高,民间因而产生了很多祈福的方式。例如裁剪百家衣,例如给孩子取贱名。
所谓的小孩没腰,也是小孩没“夭”的谐音,为的是求一个吉利。
时无宴不知道民间还有这种风俗,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如此风俗,大多是讨一个吉利,竟然有那么多的人相信吗?
尤星越眼神柔软:“我见过不少百家布,大部分会做成小衣服或者小被子,还是第一次见做成枕头的。”
孤儿院里有一张百家被,老院长是刺绣大家,也会一些裁剪功夫,手头积攒了不少碎布料,在物资缺乏的年代,哪怕是碎布头都是好东西。老院长心灵手巧,将碎布头做了一床小被子。
被子只有一床,不时拿来给体弱多病的孩子盖,希望孩子多福多寿,没病消灾。
尤星越轻抚过枕头,碎布拼接出的枕头触感柔软蓬松,“这确实是老东西,保存得也很不错,近期用过?”
裴彦道:“对,听我妈妈说是好几辈前传下来的,听说是碎布不够,所以才做了个单人枕头。我最近睡不好,然后我妈把枕头拿给我,说是用这个枕头就能睡个好觉了。”
尤星越随口问道:“用了枕头后你睡得很好,所以怀疑枕头成精了?”
说话间,尤星越的指尖拂过布料时,微弱的欣喜传递到尤星越心间,布料确实产生了相当微弱的灵智,远远不到器灵的程度,不能语言交流,只能传递出情绪。
成精的也并不是一整只枕头,而是这层百家布。
尤星越眉心轻蹙,指腹传出一丝灵力,缓缓融入百家布,察觉到温柔的灵力,百家布却没有太欣喜的情绪。
似乎对灵力没什么兴趣。
这小东西还挺挑食的,不吃灵力。
裴彦崩溃道:“那倒不是,我最近压力大有点失眠,但自从我用了枕头……我就开始整夜地做噩梦!”
尤星越有些吃惊:“为什么?都做什么样的噩梦?”
裴彦摘下口罩和帽子,整张脸露出来,眼圈青黑,脸上还冒了两个熬夜生长的痘。
裴彦生无可恋道:“我这个人睡眠质量其实还蛮好的,但是刚上高二,压力大睡不好。换了新枕头的前两天还好,但是过了大概一周的时间吧,我只要一躺下就能听见有个声音在我耳边喊救命。”
裴彦想起几个晚上在耳边窃窃私语的声音,忍不住搓起手臂:“跟鬼片似的!那种幽幽的嗓子,我感觉它下一秒就要说‘我死的好惨啊’,吓得我根本睡不着。”
“我去问了我妈,结果我妈一点都不信,还吐槽说我平时皮糙肉厚,结果睡个觉屁事多。”
“可是真的特别恐怖!”
委屈的情绪从布料上传递给尤星越。
尤星越不仅善解人意,还十分地善解布意,代替百家布开口:“它说它没有,所以你要不要考虑另一个可能性?”
裴彦下意识接下去:“什么可能性?”
尤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