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余钱买新和服,她才不会体谅人,只会自己出去工作,然后催着我们一起做工。]
她蠢、毒、还不会体谅人。
[心悸感依旧没消失。]
我说:“你要不等等,等妓夫太郎回来再说。”
“哈?你傻了吗?”小梅说。
[好吧,这很正常,她长得漂亮,很多茶屋都会叫她做帮工以充点门面。]
“你画没画完吧。”小梅不耐烦地摆手,“好好干你的事,等我回来。”她说,“要是你求我的话,我会给你偷点点心。”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我感到不安,便去茶屋找她。
当我看见她时,她被泼了满身的油。
说实在的,那一瞬间我究竟想了什么,事后也回忆不出来,我想要死掉,可活活烧死,这样疼痛的死法绝对不在我的计划范围内,可当我有意识时,我冲进人群,把她紧紧抱住,我身上也有油,很多油。
“这家伙从哪里冒出来的!”只有一只眼睛的武士大发雷霆,我看他的模样,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听、听说是和她住在一起的男人。”
“把他们分开。”武士更恼怒了,他命令下人,在我面前点了一簇火。
“太宰、太宰、太宰——哥哥——!!!”有人压着我,强迫我跪在那里,看小梅被烧死,我想救她,我有无数种方法救她,可那一瞬间,无形而强大的力量压制着我,让我无法轻举妄动,它或许是宿命。
宿命需要小梅死在这里,死得凄惨,而我只能旁观。
那武士充满了嫉妒心,他认为我和小梅是姘头,在小梅被烧焦后,我被扔到三人生活的共同的家,下人在家的各个角落撒油,封住门窗。
他们也点了把火。
我不想挣扎。
……
太宰笑弯眼睛:“怎么可能。”
他轻巧地回答妓夫太郎的问题:“死的一定是别人,而不是我。”
“我早逃出来了。”
……
熊熊烈火覆盖简陋的房屋,它没有燃烧太久,这间屋子在建设的过程中只用了少量陈旧腐烂的木头,可燃体不很多。
家仆看着坍塌的屋顶,火势消减后他们甚至没有确认太宰是否还活着,那么大的火,又经过了塌方,肯定死了。
“卡拉——”
“————”
他们走后不久,废墟上传来震颤声,开始很微弱,动静越来越大,就像废墟下有只穿山甲,在不断挖掘着。
被烟熏死。
复活。
被烧死。
复活。
房梁砸死。
复活。
黄土闷死。
复活。
极端时间内生命经过多次轮回,每一次的疼痛都如实反映在身上,除非是被吃柴入腹完全消化,身体就无法转换成金色细碎的灵子,只能以拟人重伤的形态存在于世间。
烧焦的皮肤迅速脱落,从血肉深处传来细胞组织飞速分裂生长时特有的瘙痒,他花了很长时间在地上喘息,以让自己有个人样。
还有衣服。
[我得去帮小梅收尸。]
[她那么爱美。]
[妓夫太郎肯定也死了,他是个好哥哥,会帮小梅报仇。]
[他要活着,就会回来。]
[我要帮他们两人收尸。]
疼痛残留在灵魂上,让他的行动变得麻木而迟缓,好不容易从其他人家偷了件男人穿的和服,趿拉着步子到小梅被烧得地方,却看见完整的小梅,与背着他的妓夫太郎,还有金色头发的男人。
[我比谁都明白,他们变成了鬼。]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鬼和人在我心中并没有区别,不如说我漫长而诡异的一生总与他们纠缠。]
向前走两步,想做出欣喜的模样,同他们打招呼,我得找个理由说自己逃离了火场,小梅应该还记得这件事……
我向前走,妓夫太郎背着小梅稳稳向这里来。
我们错身而过。
他们没回头。
[那一瞬间,我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他们都不记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