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记忆力很好。]
[对人类,就算对鬼来说都不算好事吧,就连无惨大人都时常被禁锢在过去的记忆里,大约是四十三年前还闹过笑话,我路过九州一家酒馆,吊帘外悬挂岩手南部风铃,谁想到底端还坠着五光模样的花纸牌。]
等回过神来时,花牌早被鬼利爪撕成碎片,墨绿色的挂帘真成了松针,边缘凹凸不平,布面像是被三千根银针一齐扎过,千疮百孔。
最可怜的可能是酒馆的老板与客人吧,真可怜啊,明明只想在深秋的夜晚喝碟温过的清酒,不过只和先前的无数个日夜一样,架起飘帘的竹竿做点小本生意,就要蒙受暴雨侵蚀、疾风过境自然灾害类的炎厄。
童磨听过无惨大人富有文学性的比喻,将自己说成是不可捉摸的天灾,那时候他想无惨大人一点儿都不像是平安京时代活过来的贵公子,打比方毫无风花雪月的柔软。
人被切割成无数小片,肉末混脑浆以涂抹地板裂纹,童磨缺失了五分钟前的记忆,他只能猜测,看见日轮花牌时体内无惨大人的细胞迸发出比岩浆还要炽热的恐惧,操纵他的躯体杀死方圆几里的人。
他发现了无惨大人的一个弱点——日轮花牌。
童磨脑海中不存在恐惧的概念,于是他蹦跶着问:“无惨大人,英明神武如您怎么会恐惧一幅花牌?”
无惨大人把他的脑袋捏碎成渣渣。
话题扯回来,以上这段叙述只是为了证明,童磨不仅记忆好,过去发生的事无论是好事坏事都无法对他造成影响与伤害,童年时代目睹母亲砍死与女教徒□□的父亲,除觉得给自己添麻烦外无任何想法,记忆对他来说就像是向前播放的影片。
——故事与情感都是别人的。
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童磨无聊时就会想,情感是什么,为什么情感会驱动人做出极端的、不理智的行为,他想知道什么是悲伤,什么是痛苦,什么是绝望到麻木。
[听说绝望到麻木的人都有不含光的眼睛。]
他的思维像蒲公英,风吹过就往没有边界的天空中飘,在广阔的天空中,哪怕是孕育出绒球的根株都无法控制飞翔的方向。
[以前,多久以前来着,看过几双没有光的眼睛。]
“童磨大人。”信徒的传唤自绘有火鸟与佛陀纸门外传来,童磨撇撇嘴,将八角形的冠戴正,他不喜欢现在的使者,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玩的,哪怕是肉都有股腐朽的柴味儿,可他又确实忠心耿耿,在知道极乐世界的真相后更加潜心狂热地侍奉自己。
童磨大人很聪明,他知道想要长治久安,便需要好用的下属。
“新来的信徒已经安置好了。”隔一扇门也不敢直视神颜,非要土下座叩首才能体现他对神明的狂热,“还有就是最近教派于东京大阪等地的置业情况……”
童磨听得漫不经心,他对俗物不甚在意,光是源源不断信徒奉上的全副身家就能让他潇洒百世,更别说童磨并不在乎物质。
“使者大人……”又有低级信徒从长廊另一端走过来,跪坐在威严深重的中年人身旁,与他咬耳朵,童磨刚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就见向来珍惜“与神明共处时光”的使者同他谢罪:“教中似乎有急务,神主请容许鄙人先行告退,待平息后再来汇报其他事,上达天听。”
“去吧去吧。”童磨干脆屈伸腿,侧躺在莲花座上,思绪又胡天海地地飞。
[刚才想到哪里了?好像在说男人……]
……
越靠近鬼,他们不同于活人的气就越浓重,据说上弦鬼拥有完美的拟态,可以将自己伪装成人类,只有柱级别的剑士才能看破伪装
寺庙周围有不少人,都穿制服似的白衣,八人列作两队走,走在最前方的两人手提灯笼,照亮萦绕寺院的半圈密林,之后人都拿□□。
枪造价低,只要打铁枪头就足够,蝴蝶香奈惠矮身蹲在灌木层中,她不确定巡逻的人究竟是在防守什么,说实在的,她希望这些人是守卫寺庙不被野兽侵袭,而不是防备入侵者或是想要逃离的人。
该怎么做?蝴蝶香奈惠思索着,首先必须确定教派的定义,万世极乐教的教义她不清楚,唯一肯定的是他们供奉的是食人恶鬼,托查资料的福,她补充了许多小宗教社团地方民俗信仰的知识。
一个教派最接近教主的核心成员肯定知道鬼食人的真相,蝴蝶香奈惠得出结论,最糟糕的情况无非就是面对一整个教团的食人鬼信徒,而她不仅要跟鬼作战还要跟人类作战。
当巡逻队走远后,她与太宰治迎来了一段空档期,蝴蝶香奈惠压低声音道:“直接从进去,找到教主,尽量不与信徒起冲突。”她希望能完成一次暗杀。
太宰说:“你觉得我们能全身而退?”
“如果被发现杀死了他们的教主,我们一定会疯狂的信徒碎尸万段吧。”
“那就尽量不要被发现。”蝴蝶香奈惠道,“悄悄地来,悄悄地走。”
[我越来越喜欢她了。]太宰想,[该怎么形容,有脑子的好人?会审视适度,从来不成为他人的累赘,果然啊,有香奈惠式性格还能活到现在总有点特殊之处。]
“你得跑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