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陈冲开始筹划北段河桥,已过去十六日。
在沙洲新城即将建好之际,他便开始安排河桥修建,但考虑到事关重大,即使有新城照应,可一旦意图为凉人所察觉,修建一事仍会横生诸多变数,所以他从隐秘角度出发,先安排诸军在岸上造好所需用料,造好之后,再在短期内修建河桥。
最先用也最要紧的物料乃是河桩。孟津河水湍急,单凭船锚难以令船只稳定,这也是此处难建河桥的主要原因,陈冲从此考虑,便决心在河水中立下河桩,只要河桩稳固,船舶有了锚系之处,河桥自然就能顺利建成。
于是他亲自乘船,携魏延于两城之间。他在河畔漆红一石以作方位标记,船上众卒根据朱石摇橹维持船位,而魏延则身处船头,手持一根两丈三尺木杆,在水流中直插河底,而后向陈冲报出木杆上的数值,陈冲则坐在魏延身后,手拿纸笔,在相应位置标注水深与河床地质。
花两日整理数据,陈冲心中有了底气,大河虽说湍急,但是水深处也不过两丈,浅处仅有半丈,他完全能够建成河桥。
他先在河水最深处打下一根河桩。这河桩**尺,长三丈五尺,乃是杨木制成。与寻常河桩不同,陈冲将河桩下部削成三角形,并裹上牛皮,斜插入河床内达一丈深,借助河水的冲力将河桩卡在河床内,再施以重锤与压石,结果也符合他预期,河桩迎流而不倒,足可系船停泊。
到八月初五,北关与沙洲之间的第二百一十六根河桩打入河床,第一段河桥的河桩全数落位。
此时,南关攻防渐入焦灼,陈冲见董卓已猜出他意图,也便不再隐藏。当即令昌豨率部下驾船入河,先以绳索初步维系,再在船只上铺设木板,等勉强能够站人后,再用楔子、榫卯、铁锚相配合,将河桩与船只连为一体。
两日之间,并人便借助河桩,成功建成百丈浮桥,直抵沙洲新城。为确认浮桥确实可用,先是百人轻甲于桥上通行,随后是百人重甲踏过,最后陶丘洪试领着十辆载有辎重的车马穿过浮桥,也安然无恙。
感脚下沉沉浮浮,看桥边白浪簇簇,陶丘洪感慨万千,他对陈冲拜说:"我在北海时,曾嫉妒龙头华歆,以为他徒有虚名而已,后来他助我趋利避害,我才知晓是自己浅薄,由是克心忍性,处事莫问人先。孰料今日见到龙首,才知晓事在人为,不可以江河度**。"并人们听闻陶丘洪此言,心中对陈冲更为钦佩,因而都称此桥为**桥。
但河桥到底才建成一半,剩下的百丈河桥,才是重中之重。
南岸的凉人眼见河桥建成百丈,无不惊骇万分,又看军士在河桥上来回巡游,心中更是惶恐,都说对岸将领非是凡人,有上天保佑,才能建成此桥,相国的卜言,说什么利涉大川,恐怕是应了对岸才是。
又有人说,当年黄巾百万汹汹,海沸九州,便是并州牧率军讨平。那逆贼张角号称大良贤师,百病不侵,治愈万民,方才聚起百万教众。末了,一见并州牧便身患绝症,可见陈龙首当真是天生圣人,不是我等能抵抗的。
这番话很快在凉人中传开来,军中有不少人都甚为笃信,甚至有军官向董越进言,希望董越向相国进言,让朝廷招抚龙首。董越口中连骂荒唐,将这些人都撵出帐外,心中却也颇以为然,但他一想到龙首与相国之间的种种不睦,又无可奈何,便干脆收敛南前攻势,专注构建北邙防线。
小平津校尉贾诩得知后,猜出董越心思,当即来北邙面见董越,劝说他道:"将军为何糊涂?陈冲纵然聪明绝世,但也不过是常人耳,否则,他何故在朝堂三起两落?如今相国麾下,各部残损,唯有将军一部独全,这正是将军鱼跃龙门的良机啊!将军如今却放纵良机,怠战闻名行伍,这是自绝于相国啊!"
董越吓了一身冷汗,连连向贾诩道谢,又求问道:"只是南关着实难破,不知文和有何良策?"
贾诩紧皱眉头,缓缓说道:"若是北虏沙洲新城未成,我们或可以先占据沙洲,以弓矢隔断北岸,再从陆上三面包围,断其外援,正可徐徐破之。可如今我军失了先手,坐视北虏先占沙洲,且筑成新城。我等一旦围城,北虏便可自沙洲而出,自河中相互为援,北虏又善水战,我军难以匹敌,如今看来,要用外力攻破,已无半分可能。"
董越急道:"那某当如何施为?"
贾诩叹息说:"便无法破城,也要阻拦其修筑河桥。一旦河桥建成,北岸大军过桥而出,将军以区区万数,当真能当北岸七万之众耶?到那时陈冲筑营山下,另遣一军袭取旋门、敖仓,引袁绍之众前来汇合,相国又为之奈何?最后只能放弃东都,固守函谷。"
说到此处,贾诩考虑到前些时日,他受命在小平津大肆造船,时至如今,已造好约有两百余艘,正好可派上用场。于是暂且给出两策:"北虏筑城修桥,想必已用尽人力物力,难以防范,我军一可遣派精锐渡河,屡屡袭扰,牵扯其军,令其不能一心筑桥。"
"二可以船只多载薪柴,自上游纵火烧船,那火船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