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三日凌晨,曹军的营寨忽然升起炊烟,黑夜之中,炊烟并不可见,但风中的烟火味却无法掩盖。霸府在曹军营垒南面布有极多斥候,很快就闻到了这股呛人的味道。 半夜造饭,事出非常,必有异动。斥候虽不明军情,但丝毫不敢耽误,当即将消息传回汉军大营。 此时刘备尚在酣睡,被亲随叫醒后,他本来颇为疲倦,但得知曹军似有密谋,他陡然一惊,即刻派令兵去各部唤醒将领僚佐,令他们到帐中前来议事。 汉军大营如今与文昌亭毗邻,与曹军大营相距亦只有三十里,对骑士快马而言,不过是两刻钟即至的距离。故而双方若有异动,时间要分毫必争。刘备在等待的时候心想,莫非是曹操孤注一掷,打算半夜斫我大营?但他随即又否决掉,曹军本就兵少,一旦斫营不成,便撤都撤不出去了,曹操便是要孤注一掷,也不会选取这般鲁莽的战术。可若非如此,曹操打算做些什么呢? 待幕僚们尽数到齐后,刘备就此事向他们咨询。昭余都尉朱皓也持曹军不会出战的观念,说道:“曹军虽有异动,但在夜里派万人斫营,也断难成行。而曹瞒乃是知兵之人,断不会行此蠢事。”但至于曹操意欲如何,他也难以揣测,“既不会斫营,那明公不妨稍待片刻,想必天亮之前,很快就有消息。” 众人都说这是持重之言,刘备也认可,便叫火营先去造饭,和属下们一面用膳,一面等待前线斥候的信报。 就这样过了近一个时辰,几乎每刻便有前线信报传来,不过讯息却令人难以捉摸:曹营造饭之后,南营却一直没有动静,便连巡营的将士也没有增减,仿佛一切如常。众人都道是事出反常,曹营如此平和反倒是令人不安,本来对斫营持否定态度的将佐,此时也不免心生疑惑,心想莫非曹操真有战意? 可一直等到了卯时,天上的星辰都褪去了,东方的天迹里出现了些许黄白的水色,曹营依旧没有动静。众人都没有睡足,等了大半夜,此时也不免都双眼惺忪,哈欠连天。 这时,徐庶忽然站起来说:“不好,莫非是曹操派人分兵向北了?”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徐庶上前对刘备道:“如今朝廷以三路围剿河北,最有成效的乃是北路镇北将军一行,想必消息传过来后,贼军不甘束手,想趁段公立足未稳,乘日击之。” 刘备连忙派斥候绕至重合城后打探,再回来时,果然回报说,在城北发现大量兵士的足迹,已往北去了。 听到这,徐庶又自责道:“唉!贼军既然造饭,必有行动,长久不南出,便定然是往北去了,我竟没有想到!贼营造饭至今,已过了两个时辰,想必该走的都走了,我们已追不上了!” 刘备闻言劝慰道:“段忠明亦是知兵之人,从未逢大败,曹贼即使派兵北上援助,我看也难以取胜。” 话是如此说,可曹操分兵的消息传到耳内,帐中诸将都极为振奋。以袁谭为首的将领请命说:“这不正是霸府的策谋的局面吗?三路发兵,令贼子顾此失彼。如今贼人还敢在我军前分兵,实不知生死也!我军正可以十倍之师,发兵围攻,仍曹贼有三头六臂,也难逃掌握!” 法正也跟着说道:“明公率三十万大军来此,天下皆以为无人可当。可一路东来,前不能攻克濮阳,后要与贼子咫尺对峙而无所得,恐天下皆谓明公无能,全赖龙首之谋划,此亦可乎?” 张羡附议道:“现在贼军贫弱,正是将士建功立业的机会。众军都怀谋求富贵之心,如果踯躅不前,恐夺三军之望啊!” 徐庶却反对道:“如今正是决胜的时刻,岂能如此孟浪?濮阳未下,就可知贼军非是等闲之辈,我军若因富贵而出,又岂能无轻敌之心?一旦举止失措,便是空掷将士性命!诸君慎之!” 刘备等各人说罢,发现荀攸、陈王刘宠、建平将军董承三人都没有言语。他知道荀攸是因为荀彧投敌还避嫌,于是又问刘宠与董承的意见。 刘宠说:“大将军乃是社稷之臣,霸府主君,亲临战场,自行其是,岂能由我等置喙,若前方有敌,大将军一声令下,我等奋死厮杀便是。” 董承则说:“我以为袁氏耕耘河北数载,还是得料敌从宽,做久战的准备好。” 刘备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晓了,便对各将发令,令赞同进攻的站左边,不赞同的站右边。一时间,大部分人都站在了左边。刘备捻须笑道:“人心思战,可作战!”于是下令各部回去准备,今日诸将先歇息一日,明日再准备一日,后日便出营进攻。 等众将走后,刘备留下关羽张飞,及亲信近卫如陈到,军机幕僚如法正、徐庶、荀攸等人密议作战之事,谈到方才众人的议论,刘备说:“我此次攻营,八成把握总有吧。即便有二分危险,为天下平乱事,此战也值!诸将确实思战,只有董承这般天子近臣,才不愿作战。庭坚虽然在出征之前多加叮嘱,但前线战事千变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