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与蜀人前队走后,张辽等将士并不急于离开,而是撤回到龙首原山嵴上,继续列开阵型等待,甚至当众煮食造饭,看得出来,他们是想给天子离开拖延一定的时间。一直到西边的天色发暗后,蜀人纷纷起来,人们解溲浇熄还有余尽的火堆,就开始往南边撤走。直到夕阳遁入山头,最后一队蜀人的骑兵离开龙首原后,徐晃才与刘燮带着穿重铠的甲士们逼过来,迎接他们的只有一地的狼藉。徐晃问刘燮道:“接下来如何做?”刘燮借着余晖往南面看,心中确信他们就是走子午道前来的,就拍着剑柄对徐晃笑道:“当然是带兵往前面逼一逼,但中郎将莫要逼得太紧,让他不敢快走,此事便大定了。”再说张辽带领殿后骑士,一路快马加鞭,追赶董昭大队。无奈前队走得太快,一直走到老泉岸,读过浅水往南朝子午谷方向时,仍不见他们的踪影。沿着路途,不时可以看见一些遗弃的物品,可能是董昭嫌弃刘燮给的东西碍事,就给扔下来了。时值初夜,天气晴朗,月空的云彩如丝般轻薄。蜀人走得急觉得热,把轻甲也脱了,只穿戎服前行。走了一个时辰后,人马都觉得有些疲倦,于是就在一处溪流边小憩。张辽知道自己部下精神紧绷了一整天,于是命他们都解下马鞍,给马儿引水冲凉,蜀人将士们大多在高处的柳树林坐卧休息。有人劝他说:“我们还没有入山,不应该解甲解鞍。敌人们随时挥追来,还是小心为妙的好。”张辽笑道:“现在长安没有多少骑兵,追我的了不起有数百骑,有什么可怕的?我们现在是后队,阻挡一下这些追兵,等董使君和陛下入了子午道,我们再走,他们是决计没办法的。眼下休息一会,别精疲力尽了死在追兵手里,这才是惨事。”说罢,张辽也解甲坐在坡前饮水吃些干粮。除了服侍的苍头外,亲信骑士张恺、杨赞、杜充等人都聚集在他身边。过了没多久,有火光从北面逐渐显现。瞭望哨看见了,急忙来报。张辽并不慌张,问斥候说:“火把大约有多少,估摸还有多远?”斥候说:“看来还有**里,小半会就到这里了。”张辽传令各部道:“无须担心,一刻后再披甲,贼来了也不敢渡河。”他把手中半张饼吃完,从奴也把马鞍套上去了,张辽翻身上马,而后带着身边的亲信骑士临水排开。向北面望去,对岸已有骑士策马奔到河岸,看到南岸情形后,又分开数骑士北返。不久,也大约有两百名骑士从岸后的坡上涌过来,也沿着河岸展开,手持火把与南岸的蜀人隔数十步对望。张辽这时发觉出些许不对来,他对众人说:“西贼的骑士竟然这般少,莫非他有分兵侧击的打算?”但斥候却摇首道:“没有看到别处有火把。”张辽稍微安定下来,而后指着对面的骑士说:“那等对面渡河过来,我们就用弓失射杀首领,令其余人不敢贸动,我们就去与使君汇合吧。”话音刚落,对岸一阵马嘶,当前的西人骑士脱了上身的铠甲,只用铁兜鍪护头,背了大弓箭袋,纷纷策马入水,朝河对岸泅水过来,下来的约有百骑,后面的百骑作为接应观望。泅水的前队中有一人身影格外魁梧,策马泅水极为轻松,张辽见状,指着他说:“这个人就是首领,我们射他!”说罢,他将马弓握在手中,抽箭向那黑影射去,他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周围的人还来不及看清敌情变化,就听张辽大喝一声说:“走!”他已拨马转头,向南面疾驰而去。身后的骑士们也不明所以,但都紧跟主将向南面奔驰,虽然担忧会有西人骑士追上来,但北岸确实又渐渐寂静了。任谁也无法想象,西朝的着名宿将徐晃,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溺死在黑夜的流水之中。但张辽却并不知晓自己的战功,他心中的不安随着追兵的消失愈发不安,感觉到了有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变数,但具体是什么,他却说不上来,只能急切地希望与董昭汇合,直入子午谷内。然而正如他猜想的一样,就当他又奔驰了半个时辰,便望到南面隐隐有火光摇曳,再稍稍往前,便能听到喊杀之声,并嗅到硝烟味道。原来就在子午谷处,不知何时来了约五百名西人骑士,竟在董昭他们抵达前占据了逼仄的谷口,如今据险抵御蜀人,又从高往低处射绑有松明的火失,在道口燃起了大火,令数千蜀人难以前进,只能与他们隔空对射箭失。张辽率兵进入大众中时,董昭见他如遇救星,指着山口的西人问张辽道:“文远来得正好,有贼子拦我归路,正需你挥鞭破之。”张辽并不搭话,而是叫上十几个亲随,冒箭雨到谷口前具体观察敌阵情形。然而一览之下,他不禁心情沉重。敌众不过五百余人,但敌将的布阵却异常老道,他们并未只是盲目地占据高地,而是将人数分为六队,两队在左右的石崖间,箭程刚好可以覆盖整个谷口,而一队守在谷口中央,全副武装身披重甲,手持的却不是惯用的长槊,而是特制的木棒,虽不能用锋刃斩断肢体,但在没有着重甲的蜀人面前,一击便足以让人折骨摧腑,瘫倒在地,正好适合守关。而剩下三队则作为接应,可以随时替换前人。而更令他注意的是,宗人血战在即,火光闪烁下,照映得这群士卒毫无惧色,显然都做好了浴血死斗的准备。退下来后,张辽对着董昭和天子直言道:“若要拿下此地,非得两日夜不可,就是死伤也得上千,到那时恐怕北面的贼军也到了。”董昭心中焦虑,听言便立刻斥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