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章的司机赶到路边时,谭皓阳的座驾已经扬长而去,南辕北辙,毫无眷恋。
冯敛臣帮忙挡了不少酒,他出门时脸色看着还正常,只有自己知道,刚刚喝得太猛,这会儿天花板和地面都在打转。以往饭局也不是每回都要这么喝,但今晚招商局来了两个海量的领导,在座的老总们不能不给面子,当下属的更不能露怯,一仰头一整杯,没一个手软的。
谭仕章身上也有些酒味,但是精神头比他好,率先伸手,打开了后排车门。
冯敛臣本该坐副驾,跟司机一起送他回去,夜风一吹,汗沁出来,胃里翻江倒海地抽搐。
他一只手也去拉把手,却摸了个空,影子是重的,一瞬间晕眩得要命。
只觉背后被谁拍了拍,问他
() 是不是想吐,冯敛臣摇摇头,意识恍惚,再反应过来人已经在后座了,谭仕章并排坐在他旁边,西装外套搭在膝盖上。车子启动。
司机把油门踩得四平八稳,连交通台都没开,车厢内安静过头。
路灯一盏盏飞速后退,昏黄的光线射进来,规律地在谭仕章脸上明暗交割。
冯敛臣机械地从他手里接过瓶水,又听见他问:“冯助,你家住哪?”
狭小的空间里,冯敛臣意识麻木,脑中嗡嗡作响,不亚于十几l个小人吵架。
谭仕章这样在旁边开口,都像一口黄钟大吕扣在脑袋上,重重叠叠的回声往鼓膜里钻。
冯敛臣下意识摘下眼镜,他掏出片湿巾,习惯性擦了擦镜片,耳鸣还在,毫无作用。
理智好像还在运作,又好像其实已经离家出走了,冯敛臣像把自己逗乐了,轻笑一下。
他揉着太阳穴,再看旁边的谭仕章,如同雾里看花,像打了层朦胧的滤镜。
谭仕章一只手撑着下巴,侧过脸,深沉的目光盯着他:“冯助?”
他又问了遍地址,酒意上来,冯敛臣往他肩头一滑,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报了。
谭仕章还是用手机登录OA系统,调用权限,在员工通讯录里查到他登记的信息。
司机一路开到小区门口,但门牌没有登记得很细。好在高档小区物业比较负责,保安对经常见面的业主都有印象,帮忙查到了具体的楼号,又检查司机的身份证件,登记了一下。
然后还派个人坐在副驾,给司机指路,七绕八绕,直接开到冯敛臣家门口。
谭仕章把人扶下车,冯敛臣软在他身上,司机连忙跟着下来,要搭把手。
谭仕章却摆摆手,他从冯敛臣兜里摸到钥匙:“你回去吧,剩下不用管了。”
保安见他们应该认识,便又坐司机的车原路返回。
钥匙有一大串,拴着公司当纪念品的钥匙扣,倒是朴实,谭仕章推开栅栏,手里托着人,草草环顾眼前的小花园,庭院疏落,都是杂草,缺乏生活气息,只搭了几l个光秃秃的架子。
他又换了几l把钥匙,试探着打开里面房间的门,把人放在客厅沙发上。
摸黑在墙上找了半天,按下开关,柔和的光芒填满房间。
谭仕章走回来,他弯腰查看冯敛臣,冯敛臣斜着身子,胳膊挡着光,枕在沙发一头。
本以为他睡过去了,再仔细一看,眼睛还顽强地睁着条缝,眸光微闪,神思恍惚。
谭仕章在他面前半跪下来:“冯助?冯助?冯……”他换了个叫法:“敛臣?”
“嗯。”冯敛臣有了动静,他摘下眼镜,手一伸,谭仕章顺势接过,放到茶几l上。
他听冯敛臣又喃喃几l句,前半句是冰箱该除霜了还是什么,含糊不清,没头没尾的。
下句又话锋一转,仿佛顽强地清醒过来,还说不劳驾他了,劝他早点回去休息。
谭仕章甚至失笑,想
这人职业素养也够过硬了(),都喝成这样了★()_[((),还挣扎着惦记这个那个,不知道是不是只要有个活物在旁边,他都不能放心耍酒疯。
但是冯敛臣替他喝的酒,他留下照顾,公平公正。后面冯敛臣还是去卫生间吐了一场,喝多了不吐出来不可能舒服,谭仕章拿漱口杯接了点水,递过去,他还记得说了声谢谢。
漱了口,又非要用冷水洗脸,谭仕章拦不住,两个人拉拉扯扯,袖子都打湿大半条。
谭仕章研究半天,才找到温水怎么打开。水池哗啦作响,他看着冯敛臣掬水往脸上浇。有的人喝了酒上脸,醉相满面红光,他这不知道怎么,反而一点血色没有,惨白得像个鬼魂。
这个样子,谭仕章也担心出事,赶紧又把他搀到卧室,脱鞋躺下。
在厨房找到烧水壶,又找到一罐没开封的蜂蜜柚子茶,谭仕章站在灶台边上,等水烧开,兑到温度正好,拿了只杯子把柚子茶化开。端去卧室的时候,人却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他伸手晃了晃冯敛臣的肩膀,没醒。
谭仕章在床边坐下,看看玻璃杯又看看人,过了片刻,自己把蜂蜜柚子茶一饮而尽。
他的西装外套和马甲都扔在外面客厅,衬衫湿漉漉的,半干不干地黏在身上。
于是视线投向那个有点变形的廉价衣柜——打开,里边两级分化,一边是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