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案情报告被放到了荒贺滕一郎的办公桌上。
面相威严的中年警官紧皱着眉头,一字一句地仔细查看着这份报告,心中的疑问却没有被消去一丝半点。
如果事实正如这份报告中所说的,内山加奈子杀人毁尸,消灭了证据,那在没有找到她之前,当时案发现场的情况依旧是个迷,她是用什么凶器杀死了她的丈夫?在这之后是怎么在没有人察觉的情况之下转移尸体?一个力气不够大的女人又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碎尸这样的体力活?
一切的疑问都仍然还在荒贺滕一郎的脑中盘旋,身为警官的骄傲让他放不下这些疑点,而就算是警方成功将内山加奈子抓捕归案了,她已经将一切的证据都销毁地干干净净,只要她咬死不开口,警方也奈何不了她,这件案子还是会变成一桩悬案。
荒贺滕一郎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证据。
最重要的还是证据,他们需要的是能够证明内山加奈子确实杀害了内山孝太并毁坏了尸体的证据。
这份报告上的一切也只是猜测而已,如果没有证据,就算上面写的是事实又能如何呢?
他将那几张被小山视作珍宝的雪白纸张扔到了桌面上,开始思考要不要去求助东京都里那位鼎鼎有名的前辈——“千里眼”江户川。
据说没有这位前辈破不了的案件,但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工作忙碌到不行,估计是没时间理会这么一个小地方的杀人案了。
荒贺滕一郎发出了一声长叹,仰头倒在皮质的办公椅上,只觉得这桩不巧出现在他职业生涯的尾端的案件,估计也会渐渐的渐渐的因为没有证据和线索变成一桩悬案。
扣扣。
敲门声响起。
随后警视厅内那位秀气文员细细弱弱的嗓音响了起来,“荒贺厅长?有位客人想要拜访您,是那位津岛右卫郎。”
荒贺滕一郎陡然坐直了身体,面上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津岛右卫郎,津岛氏的家主,他这个时候本应当身处东京都的权力漩涡中,为再次当选议员尽最大的努力才是。
怎么会忽然抽出时间来回到乡下的老家来?
“请进来吧。”荒贺滕一郎扬声道,先行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将因久坐而折起的衣服褶皱抚平。
门打开来,首先出现的是小文员躬身赔笑的尴尬模样,他替津岛右卫郎推开门之后就连忙离开了,只留下一身西装革履的津岛右卫郎。
那是个眉眼深邃、高鼻薄唇的男人,年纪不算轻了,保养的却很好,头发剪得短短的,用发胶梳成了油亮的背头,高大的身形很有压迫感,但更令人生畏的是他那两条紧紧蹙起的剑眉中所夹着的怒气。
津岛右卫郎手上还提着一个小手提箱,头上的帽子也还未拿下,一身风尘仆仆的匆忙模样,显然是刚落地还没来得及回家就到警视厅来了。
他也并不多言,“砰”的将手提箱放倒在荒贺滕一郎的办公桌上,开门见山地说道,“你悠闲富足的退休生活,加上这个手提箱,让内山加奈子的那件案子立刻了结,不要再扩大影响了,你可以做到的吧?”
“如何?”
津岛右卫郎的行事作风正如他的长相一般,雷厉风行又带着不近人情般的理智,如果是在战时,他就是典型的鹰派,需要被领导的民众们会把他高高捧上神坛顶礼膜拜,但在和平年代,他这样的长相就不怎么讨喜了,现在的民众们会更希望手段温和的领袖来代表这个国家的形象,也正因为如此,津岛右卫郎的仕途并不如何顺畅,即使家世显赫又能力出众,今年也面临着落选的窘境。
在这样的风口浪尖,偏偏横须贺市的老家还出了事,有对手捕风捉影,在报纸上大肆宣扬,说他让杀人犯照顾自己的儿子,舆论的风向瞬间就倒向了于他不利的地步,津岛右卫郎这才不得不在这种紧要关头赶回老家。
荒贺滕一郎只觉得有些荒谬,难道津岛右卫郎觉得他到了这个接近退休的年龄了,还会为了钱财动心,接受贿赂,让自己的职业生涯蒙上污点吗?
他坐回了办公椅上,把手提箱朝津岛右卫郎的方向推了推,淡淡道,“请收回去吧,津岛先生,不需要你说,这起案件我也会竭尽全力地调查,尽快把凶手捉拿归案的。”
津岛右卫郎拉开了椅子,坐了下来,他慢条斯理地又将手提箱推了回去,淡淡开口道,“荒贺厅长不要着急拒绝,打开来看一看再做决定也无妨。”
荒贺滕一郎的眼皮一跳,看着津岛右卫郎这副胜券在握似的姿态,心中有些动摇,他狐疑地瞥了神色笃定的男人一眼,伸手将手提箱上的卡扣打了开来。
出乎意料的是,看上去沉重的手提箱中实际上只放了一份薄薄的资料,但封面上的那张彩色照片瞬间牵引住了荒贺滕一郎的目光。
——那是他正在上大学的小儿子!
他心中震颤着,不祥的预感在内脏中蔓延。
荒贺滕一郎抢过放置在手提箱中的资料,几乎是抖着手翻看完的,总是以严肃面目示人的警官此时通红着眼,面上有些松弛的皮肉因愤怒而颤抖着,他深吸了几口气,强压着自己的情绪,咬牙切齿地沉声对津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