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九月初开始试探津岛怜央的能力, 到全世界范围内牵扯到几十人死亡的绳人事件,政府要员插手了咒术界的事务,要求咒术界的高层们立即清除造成了绳人事件的罪魁祸首——特级咒灵[绘里奈]。
表面上, 咒术界的高层没有辩驳他们所下达的命令, 立即安排了人手将特级咒灵[绘里奈]给祛除了, 并从记录在案的现存咒灵中划去了绘里奈的名字, 在此后的半年里, 仿佛绘里奈真的消失了一般,那样超出平常、令人不安的事件再没有发生过了,咒术师遵循着以往的规律终日忙碌于祛除咒灵、回收咒物的工作之中,跟往常的每一年都没有不同。
五条悟曾经去找过津岛怜央, 在周围藏在棺材似的箱厅中的高层凝视下, 与那穿着一身白衣绯袴的孩童面对面跪坐着。
津岛怜央默然无言地安静注视着他, 脸上依旧挂着那令人琢磨不透的面具般的静谧笑容,漆黑眼瞳之中是漠视一切、不染尘埃的清透。
有时候, 五条悟会因为他那将所有人遥遥推开的笑容而忽然升起一阵强烈的暴怒来,很想朝津岛怜央狠狠揍上一拳, 看看能不能将他那一层又一层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盔甲给击碎, 但理智却又在告诉着他, 这是不可行的。
津岛家的双子都是一样的难缠, 不肯敞开心扉, 不肯信任他人, 不肯相信这糟糕的世界上其实也存在着那么几个不那么糟糕的人,好像这世界上除去他们彼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值得怀抱期待的人了, 偏执又固执,冷漠又冷酷。
他们的心就像是难以攻克的厚重城墙一般,只在敌强我弱的时候不情不愿地被迫打开一条细弱的只够微风侵入的缝隙, 一旦被他们重新夺回了主动权,那好不容易抠开的一条罅隙便会立刻重新紧紧合拢。
一切都这么平静而沉默,只在津岛怜央的对面跪坐了半分钟不到的五条悟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扭头离去了。
他们之间连一句谈话都难以再有了。
到四月,横跨了半年的时间之后,在政界要员的眼皮底子下,东京郊外那座为绘里奈建造的神社修建完成以后,咒术界的御三家联合起来,举办了一场浩浩荡荡的请神仪式,毫不掩饰、嚣张至极地将曾经在记录中已经被祛除掉的咒灵捧上了神坛,像是丝毫没将政府看在眼里。
被这样挑衅着的政客自然立刻给控制着整个咒术界权利的高层们去了电话,责问着他们的所作所为。
“是在请神。”电话另一头的老人气定神闲,不急不缓地笃定说着。
“将一个咒灵奉为神明,你们真是疯了!那种人类的情绪垃圾汇聚起来的多余肿瘤不赶紧切除,你们还在等些什么?”
“政府才是在无理取闹。特级咒灵[绘里奈]早在半年以前就遵循你们的要求祛除了,现在却在又用她来责问我们?”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未曾透露过身份的老人跟政客通着话。
政客已经冷静了下来,说道,“前几天博客上的那段视频是你们故意放上来的吧,咒术师要是想要隐蔽做事,怎么可能会让普通人拍到,还特意地将神轿上的神子面孔展露了出来,不就是想要告诉我们津岛怜央根本没有死去,绳人事件的罪魁祸首也还没有被祛除吗?”
“假意将咒灵杀死,转头却为她修建神社,还对内宣称她是咒术师的神,不允许任何人亵渎,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政客有些抓狂,在从前绘里奈还是咒灵的时候,他们可以占据着道德的至高点理所应当地要求咒术师将绘里奈祛除,但是说到底,对于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而言,咒灵与非咒灵都是由咒术师建立起来的体系来进行评判的。
而现在他们不仅否认了绘里奈的咒灵身份,还将她捧到了[咒术师的神明]的高地之上,这样一来,无论咒术师们是不是真的信奉这样一个他们曾经拼死祛除的咒灵,在身份与立场转变了的当下,一旦政府动了绘里奈,咒术师就拥有充分的借口进行反抗。
现在,他们所站着的位置是平等的。
“我们的诉求很简单。”老人也清楚,要使用绘里奈的能力,必定会牺牲掉数量庞大的普通人,如果在这一方面没能跟政府协商好,私自进行惹怒他们的话,是一笔并不划算的买卖。
“我们希望政府官方能够承认绘里奈大人的身份,并允许一年四次的祭祀典礼。”
“这种事情是不可能获得准许的。你们知道上一次的绳人事件,为了替你们善后,我们耗费了多少力气吗?我们一个、一个地去找目击者和受难者家属,用巨额补偿来换取他们的谅解,甚至为此申请了特务科管辖着的异能力者,将散布到网络上的报道、照片、视频全部删除,才勉强压下了那件事情。”
“也明确地要求过你们一定要将那只咒灵祛除掉吧。”
“现在你们却来跟我说,想要将那只咒灵捧上神坛,还想要一年再制造四次那样的恐怖事件,你们到底是咒术师还是诅咒师?!”
老人悠长地叹息着,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所以没有亲眼见识过绘里奈大人的人就是如此愚昧。”
“那么就一次好了——允许你们来观摩一次绘里奈大人的祭祀典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