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声音显得略有几分激动,“他是沈家首辅,一面和徐庶等人假意交好,又同你二伯祖父说他支持寒门,但是无能为力,你二伯祖父虽然很推崇徐庶的理念,可念着长兄为难,始终不敢做到明面上。徐庶一死,原本沈家长房举荐的是卢家任尚书,也就是卢修之父,可当时的皇上对徐庶感情很深,不知道是否是徐庶临死前举荐的你二伯祖父,皇上执意让你二伯祖父接替徐庶。”
“所以是卢家干的吗?”沈矜问。
老太太摇头:“卢家高门显户,岂会做这样的事情,更何况此时卢家做那个位置,不是让皇上视为眼中钉,他们家本来就是五姓七望之家,不会这样的。可徐庶的那些门人会,老家伙让人放出风声说是你二伯祖父下手害死徐庶的,徐庶门人众多,各个都是忠义之士,他们中有一位人称中山豹,这中山豹对徐庶极为忠心,且性子又急,是悍匪出身,被当时一位叫公孙林的人挑拨,便趁机杀了你二伯祖父。”
是了,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不计一切的报仇。
真是杀人诛心,沈矜抚了抚手指上的扳指:“也就是说即便日后二房的人要查,也只能查到中山豹身上,中山豹又是徐庶的人,同老相爷毫无关系。”
“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祖父和你二伯祖父都为庶出,关系都极好,当时你祖父亲自去京师帮忙收殓,偶然遇到了公孙林,公孙林心虚,你祖父看出异常便派人跟踪他,跟了三年,终于有一日意外听到他喝闷酒提起此事,他仕途不顺,便抱怨起明明帮了老相爷这么大的忙,却没有好前程云云。”
原来如此,可祖父身亡呢?沈矜又问。
老太太则道:“你祖父是幽愤暴毙,同他无关,你爹得知此事后,却被吓傻了,成日嬉笑于后宅,不思进取,也是做给长房的老家伙看。”
她对沈矜道:“这件事情沈珏的祖母也知道,所以她对长房一直恨之入!入骨,没成想岳飞养出了个秦桧,沈珏却完全背离他祖父父亲遗憾。”
“即便找苦主,也是徐庶门人所杀,同老相爷没有半点关系。”
越是这般,老太太就越气,“他这个人阴险狡诈,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沈矜点头,“可您也不可否认,他超越所有世家成为鼎甲豪门,着实算得上是沈家的功臣了。”替二伯祖父不值得,虽说官场无情,但连亲弟弟都杀,足以见此人那般无情,可对于沈氏子弟们来说,他们出生便有官爵,出仕便有无数族人照料,即便学业不好,也依旧能为官,这样没有人会站出来去反对他。
甚至连皇上那般不喜,还得赐爵位,让他享尽身后哀荣。
不忿吗?是很不忿,但是他只能说沈老相每一步都做的几近完美,没什么破绽。
借刀杀人,他能如何?
只是他现在才反应过来,政治远比自己想的还要肮脏。
戏台上的戏子演戏不是最好的,政治家才是。
他问:“祖母为何以前不告知于我?”
现在告诉他,又如何,老相爷已死,沈珏这个亲孙子都视若无睹,更遑论是他。
老太太抹泪:“以前怕你也冲动,也是我自己的私心,现在说出来是让你有个戒备。”
“那分宗呢?”沈矜便道。
他不愿意日后依附于沈家,也不想和沈家嫡系有什么干系。
却未想到老太太期期艾艾起来,沈矜失望:“您只是希望我借此打击长房,却还是想我留在沈氏一族,日后彼此依存,对吗?”
老太太感叹:“孩子,你还年轻,不知道没有族人扶持,日子会多么艰难,也不知道寒门如何难过,每年科举取士,十之**都是世家名额,寒门太不易了。”
“可我却只想做我,既非世家也非寒门,我的子孙若有才,为官为宰也不在话下,!若无才无德,败家也是迟早,咱们沈氏旁支日子过的不好的也比比皆是,何必迷信世家。”
他大踏步走了出去,老太太努力平缓自己的语气,拿着念珠一串串的念了起来。
老相爷的葬礼办的非常盛大,各处都设了祭棚,沈绰和沈矜都去了,陆氏有些许紧张,她问徐湘湘道:“你说矜哥儿分宗真的成吗?”
老太太想要的可不是分宗,而是拿回主动权,沈矜的祖父辈打压的几乎爬不起来,儿子也被吓破了胆,孙子是她一手带大的,好不容易天资各个方面都强,只有他看透了长房,才能打压长房拿回主动权才是。
分宗了便如孤魂野鬼一样,她极力不赞成,总觉得孙子还是受了徐湘湘的影响。
徐湘湘却不知老太太心中所想,很肯定的跟陆氏道:“会的,这么些年相公就一直觉得夹在世家和寒门之间两难,正好——”她替沈矜想了个好点的理由,“这次五服之内都要为老相爷服丧,若是分宗了,指不准可以再任官,即便不是大官,有官身总比白丁好,否则,一年之后,长房自己都等着选官,哪里轮得到他?到时候怕是又要被支棱到哪个犄角格拉去。”
现在打仗,陆氏一个儿子已经上了前线,她原本就日夜忧心,现下自然不希望儿子有事,又听闻可以授官,脸上露出了点欣喜。
分宗了也许路不好走,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