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看到母亲宋氏那张年轻了许多的面孔,沈文晖才确信,自己真的重生了。
沈文晖,字耀之,天启八年生,京城人氏。自小启蒙,十二岁得中小三元,成为一名秀才,足见天资出众;而后进入松山书院读书,十五岁得中举人,名次也甚为靠前;二十岁加冠,与礼部尚书之嫡次女闻秀成亲。
同年,拜松山书院山长程勉为师。次年高中会元,殿试上得了圣上青眼,钦点为探花郎。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此人可谓是前程似锦。
与闻家女成亲后,育有二子一女,夫妻和睦,官运亨通,外人看来好不艳羡。
谁成想,一夕之间,他竟回到了天启二十六年,正是他由于偶感风寒错过了此次会试的时间段。
宋氏见儿子怔怔地望着她出神,以为他仍在介怀这件憾事,出言宽慰道
“我的儿,你于科举一道有天分,这一路走得顺风顺水,可那因为种种屡试不第的人又何曾少了头疼脑热终非人力所能避免,如今且放宽心,养好身子方为上策。”
沈文晖点头应道“儿子明白,只是遗憾,若是此次考中,毓宁的亲事也就好寻摸了。不过也无妨,她如今才十三,大户人家把女儿留到十六七岁也是有的,娘可莫要着急。”
不怪沈文晖刚醒过来就说妹妹的亲事,只因前世,这件憾事直接导致妹妹嫁到了一个外强中干的人家,丈夫不喜,婆婆小姑磋磨,又无子嗣傍身,短短几年就从活泼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心如死水的妇人。
宋氏一愣,罢了,再多留女儿几年吧,终归宁丫头出嫁以后是要她的嫡亲哥哥撑腰的“好,那我儿先歇着,有个什么事尽管差遣端砚去做,这次他没能照看好你,致使你受了风寒,我罚了三个月月钱,你可不许再护着他了。”
“是,有劳母亲费心了。待儿子好些了,便去向祖母和您请安。”
正是因为对小厮的纵容,才会让他在将来栽了最大的一次跟头。同样的错误,他又怎么会犯第二次呢
直到房中只剩自己一个人,沈文晖才有时间理清思绪。
可能在外人看来,沈文晖的人生完全可以用一帆风顺来形容,然而,只有沈文晖自己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换来的。
应该要说是上上一世了,他还是一个生活在现代的普通白领,学历一般,家世一般,才华一般,拿着不高不低的工资,租着不大不小的房子,被邻居家的火灾殃及池鱼了,许是投胎时忘了喝孟婆汤,带着前世的记忆便来到了这个不知名的时空,成为京城里一户姓沈的普通人家刚出生的第三代长孙。
沈家在京城里普普通通,祖上曾出过一位官至五品的工部左侍郎,可惜后来子孙不上进,渐渐没落成了平民百姓。
沈文晖的爷爷沈成海娶妻沈陈氏,生了两个女儿之后终于得了沈明泽这么一个儿子。沈明泽娶的是秀才公家的闺女宋氏,进门一年就生下了沈家的第三代长孙,也就是沈文晖,一家人自然是喜不自胜,过了五年又得了一个闺女取名沈毓宁。
沈家三代单传,加之祖上出过读书人,自然是对家中子弟寄予厚望的。沈成海是木匠,学艺近四十年了,手艺自然不必多说,偶尔被附近的大户人家喊去给女儿打些陪嫁的家具,长此以往,也是攒了不少家底。
得了沈明泽这个儿子之后,老爷子更是铆足了劲,想让儿子光耀门楣,可惜沈明泽实在没什么读书的天分,被逼着考了秀才之后,谋了个私塾教书先生的职,娶了宋氏,又生了儿子沈文晖,生活平平淡淡,倒也无忧。
老爷子得了孙子,也不指望着儿子出息了,只把精力安心放在孙子身上。
沈文晖得了重活一世的便宜,本就有几分聪明,加上比同龄的孩子读书时更坐得住,倒是一路顺风顺水的,娶妻闻氏之后,借着闻家的关系拜了名师,更是醍醐灌顶一般,在官场上如鱼得水。
要说沈文晖上辈子,还真没有太多不顺心的地方,妹妹的事情是一桩,但是在他当官之后,那家人也不敢再作威作福了;除此以外,便是他这个妻子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