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血过多, 重伤未愈,又带伤守了棠宁三天三夜,期间根本没敢合过几次眼的方云扬, 身体早已过分疲累不堪,因为棠宁的苏醒和失忆, 脑中紧绷着的那根弦骤然一松的他, 睡意克制不住地一阵又一阵地往上涌来。
待他睡够了苏醒过来时,看着从破旧的窗户里投射进来的刺眼阳光, 一时间,睡得糊里糊涂的男人甚至都有些分不清,此时的他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当中。
是梦吗?
他在梦里又一次梦见宁宁了, 梦里的她笑得那样明媚动人,甚至……甚至奇迹般地忘记了她出谷后这三个月来的所有遭遇,只以为自己才刚出药神谷, 只记得是来找他履行婚约,一切的一切, 甚至比他以往所做的任何一个梦, 都要美好千百倍。
宁宁……
宁宁!
不是梦!
突然清醒过来的方云扬, 瞬间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坐起身来, 看了看自己醒过来的地方后,呼吸略略有些急促,见房内没有棠宁的身影,便一把掀开了床上的薄被,连鞋袜都没穿, 赤着脚便跌跌撞撞地往外跑来。
宁宁, 宁宁……
边跑方云扬的眼睛边在这简陋的农舍里四处搜寻着。
这里没有, 这里也没有,哪里都没有。
“宁宁……”
他的眼神开始惶恐,心脏也不由得剧烈跳动了起来,怎么会没有,为什么哪里都没有?难道之前的一切真的只是他的梦……不可能……不会是梦……宁宁……
“宁宁!”
从屋内一直找到屋外,四处都找遍了也没找到棠宁一片衣角的方云扬,赤脚站在村内大路的中央,嘶哑的呼唤声,如同嗓子被人撒了一把烟灰。
没有人,没有回应,什么都没有……
方云扬的身子摇摇欲坠着,嘴唇早已因为脱水而开裂,起皮。
“云扬哥哥!”
就在方云扬整个人都快要陷入绝望,甚至极度怀疑自己之前只是在做梦的时候,一道天籁般的声音在他的耳边突然响了起来。
他脖子僵硬地缓缓回头,便看到身穿一件青布衣裳,头上还扎了个同色系的头巾的棠宁,正背着个竹编的篓子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山脚下一脸诧异地朝他看了过来。
待看清他身上穿着的薄衫和他赤着的双脚,棠宁脸上的诧异很快就变成了担忧与焦急,她想都没想地一下就冲到了方云扬面前,拉着他的手就要把他往屋里带去,同时嘴里也在不停嗔怪着,“云扬哥哥,你怎么回事啊?虽然现在已经入夏了,可你难道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伤有多严重吗?怎么穿这么少,连鞋都没穿,就跑出来了呢?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我担……”
她剩下的话还没说完,下一秒整个人就一把被方云扬紧紧地抱入了怀中,男人将脸狠狠埋进她的发间,身子微微颤抖着,抱住棠宁的双臂也在不断地收紧,收紧……一滴温热就这么落入了棠宁的脖间。
原先还想挣扎的棠宁感受到这一点湿热,也缓缓抬起手来轻轻回抱住了对方,同时声音柔和地安慰道,“云扬哥哥你怎么了?你之前那样……该不会以为我走了吧?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留下你一个人呢,只是我帮你把过脉了,你的伤太重,村子里那位老郎中家里的草药又少,等你睡着后,我就上山去采了一点回来,我不会离开你的。”
棠宁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方云扬当前好感度:98。
她微笑的眼睛极快地闪了瞬,随后便笑得更温柔动人了起来。
方云扬身上,内伤、外伤各种伤都很重,不适合赶路,两人暂时也不急着往空冥山赶去,而是继续留在村子里住着。
这一日,村子里还发生了一件大喜事,村东头李家的小闺女要嫁到村西头的王家,村子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就连棠宁与正在养伤的方云扬,都被村里人喊着一起出来沾沾喜气。
棠宁跟在后头差不多看完了整个喜宴的过程,从迎亲到拜堂,从交杯酒到闹洞房,连嘴角都笑得有些发僵,即便这样,跟方云扬在回去的路上,她却还是一直兴奋得不行地跟在外头帮忙的方云扬说着他没看到的那些细节,说到激动处,脸上甚至还会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你都不知道,原来成亲的时候女孩子为了更好地上妆,还需要绞去脸上的绒毛,不过上完妆,穿好嫁衣之后却是很漂亮,成亲好好啊!哦,还有还有……之前那碗递上来的饺子里头的肉我后来凑近看了,竟然真的是生的,难怪新娘子只尝了一口就吐出来了呢,还不好意思地说生,真不懂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分明就是人家没准备好吧,还好吐出来了,不然吃下去可是要闹肚子的……”
棠宁一本正经地这么说道。
早就出来闯荡江湖,对普通人的这些嫁娶规矩有过一些了解的方云扬听她这么说,看她那满脸认真的小模样,眼神柔得几乎都快要滴出水来一样。
不仅说,棠宁还特别会求认同,每发表完一个意见之后,都会眼睛亮晶晶地转头跟方云扬求认同,直到看到他冲她轻点下头,她才会再次心满意足地说起来。
这样美好平和的日子简直是前一段时间的方云扬根本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