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心里千回百转了那么多,只觉得小孩子受了惊吓,妈妈肯定也受了更大的惊吓,需要母子互相安慰安慰,就想把徐魂扬递回去。
岂料徐魂扬在见到自己母亲后,反而瞬间收起了自己之前些许惊惶的样子,又恢复到了虞明瑶初见他的时候老成模样,镇定道:“谢谢母亲关怀,儿子没事。”
言罢,还挣脱了一下,虞明瑶会意地将他放到了地上,徐魂扬一本正经地整理了自己的衣服,这才仰头看向大夫人:“刚才些许失态,是阿扬的错,让母亲担心了。”
大夫人:……
平时自己儿子这么守礼懂事,她还挺欣慰的,出去还和自己的搓麻姐妹团多有夸耀,结果今天看了自己儿子在别人怀里颇为撒娇的样子,为何此刻心里竟然平生了几分……奇异的醋意?
心里怎么都不得劲。
大夫人到底还是弯腰牵起了徐魂扬的手,不想让他在留在这些是非的中心:“阿扬,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吗?怎么还在这里?该到哪个先生上课了?”
她一边这么说,一边用眼神去寻找,却发现原本应该一字列开的先生们不见了踪影,顿时多了几分怒意:“人呢?拿了钱不做事?是想被辞退?”
“我让他们都回去了。”刚才一直没说话的徐鼎神色不变:“怎么?难道还想让他们留下来看我们的家丑吗?”
大夫人神色讪讪,又重新狠狠瞪了徐英耀一眼,就像拉着徐魂扬离开。
徐英耀觉得自己可真是无辜极了,他刚才进来的时候醉意蒙蒙,怒气深深,根本没看清楚这房间里有哪些人,被大夫人剐了一眼后才隐约清醒过来的,然后就听到了徐鼎的这句明显带了些怒意的话。
众所周知,整个徐家的人,全都怕徐鼎。
大约是儿子都去得早了些,徐鼎上升的速度又实在快了些,所以在孙子们刚刚出生的时候,徐鼎还有些隔代亲和溺爱的成分在里面,但接触的人越多,眼界越宽,徐鼎的公务越多,徐鼎对待家里的人就越是严格。
一家不平,何以平天下。要让一个人敬畏你,最关键的是畏,畏极了,才会敬。
徐鼎对此深信不疑,贯彻到底。
所以听到徐鼎声音的时候,徐英耀的酒就瞬间醒了,他先是厌恶地扫了一眼虞明瑶,模糊感觉她是不是有什么变化,但也不怎么在意,随即才讪笑着看了过来:“爷爷,您怎么也在?”
徐鼎没理他。
另一边,徐魂扬跟着大夫人走了两步路,却又停下了脚步。
大夫人无法,这么多人看着呢,她不好太凶,只得压着了点儿不耐烦问他:“阿扬,怎么了?”
徐魂扬转过身来,朗声道:“太爷爷,阿扬觉得小婶婶可怜,是因为小叔厌恶她,二奶奶厌恶她,连家里的佣人都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她的坏话。佣人多目不识丁,人云亦云,但这人云中的人,却总有个源头。阿扬觉得小婶婶没错,小婶婶学识渊博,刚才给阿扬教英文的时候,教得比陈先生还深刻有趣,阿扬只听了一遍就记住了。阿扬不是小孩子了,能分辨善与恶,好与坏。小婶婶是好人。”
小孩子的声音清脆悦耳,一板一眼,咬字极为清晰,让人想要假装听不到都不行。
大家的脸色顿时微妙了起来。尤其是刘氏和徐英耀,徐魂扬的这番话简直就像是冲着他们的脸一顿左勾拳右勾拳!偏偏他们还不能和一个小孩子红脸!于是目光顿时都投向了大夫人。
——这孩子为何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还不都是你耳提面授?不然小孩子懂什么?
——好啊你个大夫人,没想到你平时和我们一起嚼舌根,结果背地里又是另一张脸?平时给虞明瑶绊子使得最多的就是你,教出来的儿子倒是见人说人话?!好能耐啊你!
大夫人万万没想到徐魂扬居然说出来了这样一番话!当然也注意到了其他各家的太太们神色各异的目光,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些人在腹诽自己什么!
这个虞明瑶,到底给自己儿子灌了什么**汤!
她心里愤愤,面上却不显,只连忙打圆场道:“哈哈,哈哈哈,童言无忌,大家不要在意,不要放在心上……”
“啪啪啪。”三声短暂却沉厚的掌声响了起来,徐鼎面无表情地鼓了鼓掌:“说得好。”
一言出,满屋俱寂。
“母亲,您弄疼我了。”寂静中,徐魂扬忍不住出声道。
众人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徐鼎……徐鼎居然如此旗帜分明地站在了虞明瑶这边?她们虽然素来都知道徐鼎是护着虞明瑶几分的,但也都是提点两句罢了,大管家和大夫人何等手腕,怎可能让徐鼎看出来半分不妥,加上徐鼎并不关心后宅之事,大家也都没把关于虞明瑶的这件事多放在心上过。
怎么今天就……
心思稍深些,脑子转的稍快些的,已经及时管住了自己想要站队的脚,思忖今天大家都被召到一起,莫非是因为虞明瑶?
但很显然,刘氏绝不是上述的这种人。
她向来都自恃自己的儿子是遗腹子,她可是吃着苦,和徐家一起从微末中爬起来的,连徐鼎在日常里都会让着自己三分,对徐鼎的畏惧自然少一些。刚才在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