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太太眼泪也下来了:“就这小嘴巧的, 不亏了叫巧姐儿, 和她祖母...”再看看还跪在地上的邢夫人, 到底收了口。自己亲自上前把巧姐儿抱给张老太太。
巧姐儿听张大太太提到祖母,看向邢夫人,对着张老太太卖萌:“祖母和巧姐儿一起来给老祖宗请安。老祖宗高不高兴?”
张老太太对着与幼女神似的桃花眼, 泪水断了线一样落下,巧姐儿伸出小胖手给老人家擦泪,小嘴还说着:“祖母给老祖宗带了好吃的果子,老祖宗不哭。”一时大家都有了点笑意,张老太太冲张大太太道:“扶你妹妹起来吧。人老了泪水多, 让你妹妹不要笑话。”
别说张大太太有点发愣,就是邢夫人自己也是不敢置信——她这个填房, 对张家来说不是仇人,也到不了让人家当成一家人的地步:人家好好的闺女已经去了, 你还活得好好的,住着人家闺女的房、睡着人家闺女的床、听人家闺女的孩子叫你母亲祖母。
张大太太和婆婆生活了快三十年,知道这个婆婆看似柔弱,最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就是自己的公公也让她三分, 只为她见事分明,处事公允。既然她说邢夫人是自己的妹妹, 那就是自己的妹妹, 只当老爷多出了弟弟, 自己多出个弟妹好了。快步上前搀住邢夫人:“好妹妹, 第一次来家里,礼数忒周全了。”
张老太太抚弄着巧姐儿:“看巧姐儿就知道,你对她必是尽心尽意的。”又想起贾赦曾说过,这些年没给邢氏一个孩子,心又软和一点:“赦儿是个直性子,想你也受了些委屈。不过他这个人是人对他好一分,他对人好十分的,你一心待他,他也不会负你。”
邢夫人想说您老说的是谁,我不认识。可贾赦正在虎视眈眈,哪儿敢说出来,就好说:“老太太说的是,老爷这些年并未委屈我。”张老太太如何看不出她的勉强,更想起当年贾赦对自己闺女千依百顺,想来邢氏是半点也没得过,只能叹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对邢夫人越发有了点怜惜。
因道:“他就是一个倔种,你再降不住他。今后这里也是你的娘家,他不好你尽管告诉我,我来治他。”
邢夫人虽然有些愚钝,谁对她真心还是分明的,又听张老太太对贾赦的疼爱与亲昵,在贾母那里也是没有的,加之近些天很得了四个嬷嬷的提点,也笑着说:“我父母去的早,想个长辈疼爱也不可得。如今得了老太太的眼,也有娘家走动不说,今后老爷再欺侮我,也有人给我撑腰了。”张老太太和张大太太都说很是这个理。
贾赦委屈道:“母亲有了新人就忘了我这个旧人了。再看了这两个,我怕是连站的地方都没了。”让迎春与贾琮拜见外祖母。张老太太一面想着若是自己闺女带着儿女归省该多好,一面又想着这邢氏倒没那些阴私手段,贾琏能平安长大,巧姐儿也与她亲近,是个不藏奸的。
一时泪也不是,笑也不是。张大太太是个周全人,忙让人送上见面礼,又告诉身边的婆子:“去把人叫来。”
片刻功夫,一个白发婆子进来,青色绸衣平平展展,头上只一根银簪,全不与贾家婆子媳妇金银满头相象。低头见礼后只等吩咐,并不似贾府下人一样自己上赶着巴结。
张大太太道:“你且看看这位姑娘。”这时婆子才抬头,顺张大太太的话看向迎春,嘴不能自己的哆嗦起来。张大太太道:“这是青鸾的女儿。”原来这婆子正是迎春生母的娘,她自贾琏生母去后就再没见过女儿,只听说青鸾难产去的,生了一个女儿。她也曾想过不知女儿的孩子在那府过得好不好,可主家都已经和那府不再来往,张氏原本的陪房早就让贾母和王夫人用各种借口打发了,她又向谁打听去?
迎春再不想还能见到自己生母的家人,对张老太太感激得不得了,对着那婆子就福了一福,引得那婆子还礼不迭:“可使不得,姑娘折杀老婆子了。”张老太太说:“这是你们第一次见,你就是受她一个礼也是该的。我是受过这个苦的,你且领姑娘去说些体己话。”早有张大太太安排了人,引二人到偏厅去了。
不说张老太太与邢夫人那里一个有意示好,一个着意奉承相谈甚欢。只说迎春与那婆子到偏厅后,那婆子才抬头仔细看着迎春,仿佛要把迎春印到脑子里一样,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姑娘这些年受苦了吧?”
迎春心里一时热一时冷,听了这话只问:“家里就只有、只有你一个人吗?”婆子这才想起迎春对自己亲娘几乎一无所知,小心拉住迎春的手,一长一短地告诉起来。
原来迎春亲娘姓李,几代的家生子出身,最是个容貌秀丽、性子沉静的,心又细、手又巧,一选到当年张淑英跟前就是二等丫头,等张淑英出嫁就做了陪嫁丫头。及至到了贾府,青鸾与张嬷嬷一里一外地把持住东大院,让张淑英省了不少力气,越发离不得她,就自己做主给她开了脸。
那青鸾也是个实心为主的,并不挑三窝四,也不象平儿待王熙凤一样主子在前面得罪人她买好,仍一心一意地以张淑英为重,贾赦成了捎带。这个实性子倒得了贾赦的眼,张淑英去后贾赦到她房里多起来。谁知这青鸾心中对贾赦没护好自己小姐有了怨言,竟自己要给张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