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话, 贾赦从来没有告诉过贾母, 那就是忍无可忍,从头再忍。好在实践出真知, 没有理论指导的贾母, 依然自己摸索出了从头再忍的路径。谁让形式比人强, 太上皇和皇帝把两个御医都押这儿了, 王家都已经让锦衣卫围起来了, 估计贾母要不是贾赦亲娘的话, 都得和王夫人一样没有诰命了。人家皇后在夺王夫人和王子腾夫人敕命和诰命时可是说过了:身为后宅女子, 擅自窥视朝堂干涉朝政,对大臣口出秽言无视国法。那日贾母明明记得除了自己叫了一声孽障外,另外两个王家女人对贾赦一直还算客气,那皇后最后一句话说的是谁还用问?忍吧。不论他管谁叫娘,也得认自己这个母亲,要不自己的诰命还能好好地在头上?
等贾赦被张老太爷和张老太太联合起来骂个溜够, 贾母忍到内伤, 张家人才要告辞,走前张老太太对着贾赦说道:“我看你的身子也得好生养着,闲着无聊也该想想迎春的事儿。”
贾赦有点不解, 不是已经小定过了?看他那样子张老太太也知道不能指望他:“虽然小定过了,可是孩子的嫁妆你可准备好了?”
贾母受了一万点伤害,你当着人家亲祖母的面问人家孙女的嫁妆, 真的合适?当然要是和贾琏情况相同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可迎春不是你闺女的女儿, 不过是你闺女陪嫁的女儿好不?你张老太太手伸的有点长了吧。贾母决定开口:“这个倒不用担心,我们府上姑娘出门子嫁妆都有定例,不会亏了姑娘。”
张老太太看都不看她,只对着贾赦道:“你们府里要是没有定例我就不这么说了,就是你们那个定例才让人担心。要是你没有人准备,我让她大舅母给准备一份也使得。”
贾赦只是想多留闺女两年,却与这个时代的主流思想不符,只好放弃:“银子我都准备出来了,只是木料不好找。”贾母有心说自家不用的旧家具有的是,都是好木料,重新上次漆比新买的强。可明显人家那对伪母子不是这么想的:“要是只差木料倒好说,本来以为你大哥或二哥家这代怎么也能给我生个孙女,我早就准备了些紫檀和黄花梨,谁知一水的混小子。”
张老太爷嘴里更没有好话:“混小子更好些。要不到了人家不光得操心闺女,还得替她管教姑爷连带外甥。”贾赦做羞涩状,贾母做失聪状。于是张老太太说好过几天就让人把木头拉来让人给迎春打家具,不想贾赦又问道:“母亲那里木料多不多?均我一点使得不?”
张老太太不解道:“你不过就迎春一个闺女,巧姐儿那还早着呢,还要木料做什么?”以贾赦的性子,要是迎春的木料不够,只会让人到张家去拉,让他说出均木料的话,自然不是张老太太能管得着的人。
贾赦道:“是我那可怜的外甥女,不是母亲说,我也想不起女孩的嫁妆家具还得提前打出来,以为现预备都来得及。即是给迎春打家具,索性她们姐妹一起预备了,多放放味也好。”
张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看了贾母一眼,一字一板地道:“你即这么说,我就再均你一些,可没再多的,下剩的我还得给巧姐儿留点。”
贾母再不出一声。还怎么出声?自己家确实没给姑娘们预备出嫁的木料。要知道一般有姑娘的人家,这木料都是从小攒起,毕竟好木料可遇不可求。是贾家大概除了贾敏外,别人都没有这个待遇——王夫人自己的亲女儿是从小就打算好入宫的,剩下的探春不过是个庶女,谁管她。本来迎春也在没人管的行列,可是现在贾赦横空出世,连人家张家的木料都算计来了,还能顺带给黛玉带出一份不说,连巧姐儿的那份都预定了,你一个无准备的祖母再说心疼孙女,光拿嘴心疼也没有说服力。你说我现在出去买去?别说贾母的银子也快让省亲园子给折腾得不剩什么,就是有银子也不是当时就能买来的东西。
贾赦立时让人把迎春黛玉和巧姐儿都叫过来,让人谢过张老太太赏嫁妆。等迎春等人一来,张老太太先看到的却是黛玉。没办法,虽然迎春也漂亮,可是只是普通的大家闺秀的漂亮,黛玉没长开,却不得不让人想到气质美女这个词,就是走到那里、有多少人,你一眼先看到的仍然是她。
张老太太不等黛玉拜下去,先一把搂住道:“当年你娘也是个好的,可是没想到你这么好。你舅舅即说了让你到我家玩,怎么没的你姐姐一起去?”张老太太本人从来不承认贾府自己搞出来那个排行,只当迎春才是贾府的大姑娘。
黛玉嘴上从来来得:“怎么不想着给老太太请安,只是毕竟我身上有孝,老太太与太爷又是有寿数的人,就是您不嫌弃我,我也得自己给自己积些福。”
张老太太被哄得合不拢嘴:“这小嘴会说的,不枉你舅舅这么疼你,现在就给你讨嫁妆了。”说得黛玉小脸就是一红。她手里有林家的财产单子,自然知道自己什么多什么少,也知道舅舅出面为自己讨的必是连他也不好得来的。
书香教育不是盖的,不以外物动心也是一门功课,所以虽然知道东西难得,黛玉还是稳重地向张老太太道:“知道老太太的心意,必是疼大舅舅的,我今后必会好生孝敬大舅舅和舅母。也多谢老太太赏。”
不光张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