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一怒, 血流漂橹。不是天子的人发怒,就只能在自己的屋里耍耍威风了。
就如现在在屋子里自己发脾气的贾母。
贾母知道贾赦一家子去温泉庄子的消息,比皇帝还要早些。她本是个能宅得住的人,除了自己亲戚家里,再加上入宫朝贺, 几乎不大出门。
可这不是别人忽略她的理由,更不是别人连知会都不知会她一声的理由!
这个孽子, 居然一声不响地带着一家子的人走了,走得干脆,走得洒脱,走得没惊动一人!你说家里还有个孙苑在,可那是留下来伺候她的吗?
那可是个孕妇, 已经六七个月身孕的人, 贾母敢让人立个规矩试试?何况只有婆婆给媳妇立规矩的, 没听说太婆婆给孙媳妇立规矩的。身为一个慈爱的太婆婆,只有表现得亲和体贴,才能让孙媳妇以为自己的婆婆与太婆婆处不好关系, 责任全是婆婆一人。
那么慈爱的人你都处不好, 不是你的毛病是谁的毛病?
贾母原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左右那个邢氏小门小户出身,前头王熙凤能看不上她, 不信孙苑就甘心在这样的婆婆手下听命。只要她多表示一点关心, 多听人诉几次委屈, 就不信孙苑不倒向她。
应该说, 贾母对人心的掌握还是很准的, 只是她没想到,从孙苑进门起,就已经被告知她是大房的,要与大房之人同心同力。而贾母,并未被列入大房之列。
孙苑再有自己的小心思,可也明白出家从夫的道理,更知道王熙凤就是因为与大房离心,才让她进了这座府邸。所以贾母几次若有若无的示好,都被孙苑轻巧避过了。
贾母只以为她与接触太少,多下些功夫才行。却不知道自己早是人家的防范对象,从根上人家就不相信她。这次贾赦与邢夫人一走,贾琏对着孙苑就一句:“你只安心养胎,有事交给奶娘她们处理。”
是关心,何尝没有警示的意思在里面?不犯嫉妒的孙苑,都不用看奶娘的眼色,就干脆地答应下来:“二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看着因有孕在身,而略有些圆润的脸,贾琏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是水晶心肝的人物,怎么就看不破?是不是真如父亲所说,孙家看起来清贵,可是家底并不厚实,所以才把钱财看得分外重了?
不管心中做何想,听了孙苑的回答贾琏还是满意的,笑得就更温和起来:“你别觉得父亲母亲偏心。不过是你现在身子不方便,这次咱们才没随去。等孩子生出来,我带你去就是。反正庄子是自家的,也跑不了。”
看着久违的笑脸,孙苑觉得怎么也看不够似的。说来贾家基因不错,专出俊男美女,贾琏的脸更是在贾家水平线以上。加上一脸温和地对着人一笑,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二爷。”孙苑低唤一声。贾琏也不发问,只看着她,还是一脸笑意地等她的话。
贾赦曾经问过他:“你看你母亲,行事与原来相比如何?”那还用说,自然是天壤之别。贾赦就教便宜儿子:“原来你老子自己不庄重,她又出身低了些,你们也与她不亲近,可不是让她越发刻薄上来了。”
“从我开始敬着她,她就在改。等巧姐儿和你妹妹到了她身边,她一心只在孩子身上,哪有时间刻薄?现在你也待她如亲母,她自认今后有靠,人是不是更宽和了几分?”
贾赦不说,贾琏只当他驭妻有术,等听了贾赦的分析,才知道女人最大的要求,也不过是依靠二字。能让女人觉得自己有所依靠,自然心态平和。
孙苑见他只是沉思并不答话,心里有些没底。可不乘着现在的机会,夫妻间有话不说开,怕是迟早要离了心。眼前这个人,她可是一点也不想与他离心。
不光是这张脸让人一见就觉得亲切,还有他的体贴,他的洁身自好,他的守护家人,种种交织,让孙苑不愿、不舍、不肯与他离了心。她想与他白头到老,她想与他生同衾死同穴,她想与他,结三生之盟。
“二爷。”孙苑再唤一声,也不待贾琏的反应,自己就说了下去:“二爷可能再原谅我一次?是我没见识,眼皮子浅,嫉妒小姑得了父母全心的爱护。我知道自己犯了七出之条,可是我想问一声,二爷,可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次居然不用再请丈母娘了?贾琏有些不敢相信。谁知这一副不相信的表情落在孙苑眼中,就是他并不相信自己人保证。孙苑心里发急,自己就要跪到贾琏面前。
奶娘哪能看她大着肚子还跪?自己先她一步,跪下道:“爷与奶奶说话,本没有我一个做奴才插嘴的理。可是还请二爷看在奶奶重身子的份上,再原谅奶奶一次,再给奶奶一次机会。”说完只是磕头。
贾琏先拦了孙苑,就没手再拉奶娘,只嘴上说着:“起来,这是做什么。”见奶娘还要再磕头,只好说道:“你起来罢。我不是不能原谅你奶奶,只是这一次又一次,总不能次次事后再陪不是。”
奶奶就擦了眼泪,边起身边道:“再不会有下次。老奴定会时时提醒奶奶。”
孙苑也在一边忙不迭地点头如捣蒜,保证道:“下次我再不犯混了。要是再有下回,爷是回了父亲母亲也好,是告诉我娘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