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珩还挺惦记着船队上的出海人员, 私下又找了商人们问了一回:“你们说, 这回朝廷的船, 到底能不能顺利的回来?你们之前不也出过海吗,认真跟我说一说, 出海的风险到底有多大?”
商人们互相看了看, 都把视线落在了有出海经验的那几人身上。那几人的脸色也不好看, 想要随便说点什么糊弄过去吧,却被陆安珩看出了他们的心思,接着补了一句:“可别想着拿话糊弄我,认真说个大概就成。”
其中一人苦着脸道:“陆大人,不是我们不想说,而是没法说。海上那可是龙王爷的地盘, 得看他老人家得心情。运气好, 自然就是风平浪静顺顺利利地回来了, 运气不好, 那不就喂鱼去了么?这事儿, 谁说得准呐?”
“那就说说你们总共出了几回海,安全回来的有几次, 遇难的有几次。”
几人互相看了看,再次开口道:“不怕您笑话, 咱们哥几个都只出过一回海。好在命大, 碰上大风浪还捡回了一条命。如今呐, 咱们一说出海俩字儿, 心里都直哆嗦。当然, 朝廷的船可比我们的船结实多了,又有真龙天子庇佑,想来那些大人们都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后面的话自然是糊弄陆安珩的。
陆安珩想了想,再次问道:“你们的商号,应当派出了不少出海船只吧?不如说出来让我统计一下,看看这事儿到底有多危险。”
商人们迟疑了片刻,私底下偷偷地跟陆安珩说了个大概的数字。
陆安珩心下一惊,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派出了这么多商船出海,这十年来,每家商号差不多每年都派了两艘船出去。仔细算下来,能够回来的,竟是连一半都不到。
这样的安全度,真是让陆安珩心下不安。
只是船既然已经出了海,陆安珩现在再担心也无济于事。再说了,官船这回出海,走的路线和还和商人们以往的那条路不完全一样,还要在海上多转悠转悠,多打探打探几处风俗人情,所要耗费的时间,想来没个三四年根本打不住。
这还算好的,再久点,怕是六七年也不够的。
陆安珩想了想,毕竟这主意是自己最先提出来的,这帮人出海后,自己也只能多照料一番他们的家人了。
回到家后,陆安珩先去给陆昌兴夫妇问了安,这才去找了姜德音,和她商量了一下照拂出海之人家属的事儿。
官员倒是好办,就那几个,陆安珩自己多多关注几分他们的家人便是。只是除了领头的那几个官员外,船上还有众多随行的船员,那些都是贫苦百姓出身,自己想要一下子将他们的家人都找出来,还真有难度。
姜德音想了想,这才开口道:“郎君心怀仁善,想要照看出海船员的家属,本是好事。不过之前我可听说,郎君将从商人们那里要来的航海图交给太子,这是何意?”
陆安珩诧异地看了姜德音一眼:“不会吧,凭你的聪慧,难道还没想明白?”
姜德音忽而一笑,接着道:“那这一回不也能这么做吗?既然想要太子殿下施恩,那就做全套,这事儿也交给他了。再说了,出海之人,朝中自有记载,你见不到,太子却能拿得到,岂不是比你白操心强得多?”
这话没毛病。陆安珩眼神一亮,抚掌笑道:“阿音果真聪慧!”
姜德音笑着看了陆安珩一眼,柔声道:“郎君不过是被外物迷了眼,不然的话,这样简单的事,哪里轮得到我来插嘴。”
见陆安珩疑惑地挑眉,姜德音上前理了理陆安珩的衣襟,又拉了陆安珩的手,这才轻声道:“自打官船出海之后,郎君的心情便不大好。是在为船员们担忧?”
陆安珩点头,熟练地揽过姜德音的肩,叹了口气,低声道:“若不是我向陛下提出建港出海之事,根本就不会有官船出海这么一出。若是他们有什么不测,那我便是害死他们的罪人。”
一想到最坏的后果,陆安珩的心理压力简直都能将他压垮。那可是几百条人命啊,光是想想,陆安珩都觉得自己的脑门儿疼,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提出建港出海之事到底是对是错。
理智上来说,这样有利于大齐的发展。然而出于情感,若是官船出了差池,陆安珩都觉着自己这辈子都得背上几百条人命,想想都觉得睡不着觉。
不然的话,陆安珩又怎么会跑去找商人们呢?道理陆安珩都懂,无非就是想给自己求个心安罢了。
姜德音与陆安珩夫妻多年,自然想明白了陆安珩的心思。蹙眉想了想,姜德音轻轻握了陆安珩的手,抬头盯着陆安珩的眼睛,认真道:“郎君的心,委实太过良善了些。出海之事,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与郎君无关。更何况,郎君的本意,是想着大齐船队出海后,能看到外面更为广阔的天地,让大齐更为强盛。这事,由郎君提出不假,但最终做出决定的,是陛下,是出海之人自己。郎君若是将所有的一切都背负在自己身上,只怕还没等到他们回来,自己的身子却先垮了。说句心狠的话,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即便他们回不来了,又与郎君何干呢?富贵险中求,他们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得有这个准备。”
见陆安珩神色有所松动,姜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