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珩还在为即将到来的严峻形式担忧时, 正朔帝已经将大部分权利放给了齐琛。
这熟悉的套路……朝中顿时人心惶惶。有那经历过先帝驾崩之事的老臣一琢磨,心下顿时惊骇不已, 忍不住在心中暗自揣测正朔帝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
只可惜正朔帝瞒得极好, 这两年来除了寻常的头疼脑热请了太医之后, 根本没有任何身子不适的迹象。
倒是正朔帝的身形比之前几年, 确实消瘦了不少。只是单凭这一样, 也很难断定正朔帝的情况到底如何。
满朝文武正为此忧心之时,姜阁老离世的噩耗便如同泼进油锅中的一瓢冷水,让整个朝堂彻底炸开了。
姜阁老可是四朝元老, 乃是出手定乾坤的稳重人物。说的夸张点, 就连正朔帝和先帝,每回碰上烦心事时, 看到姜阁老都能安心不少。
这就是姜阁老多年来的行事手腕给人留下的安全感, 朝中掌权几十年, 文武百官都已经习惯了朝堂上有这么一根定海神针。不管平日里大伙怎么闹腾掐架, 也不管大齐碰上了什么内忧外患,只要看到最前头姜阁老坚定的背影,这些人心中便能生出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就好像,最前头那个并不伟岸, 反而还有点佝偻的背影, 独自一人就能拥有逆转乾坤的能力一般。
姜阁老也没让众人失望,这么多年的首辅当下来, 姜阁老碰上过无数次天灾人祸, 每回都能做出最为精准的判断, 尽可能地减少损失。如今大齐蒸蒸日上的盛世景象,说有一半功劳是姜阁老的,绝对没人会反对。
然而支撑大齐朝堂几十年的定海神针却突然就这么去了。所有人都被这个噩耗给吓蒙了。
陛下身子情况未明,姜阁老又去世了,有点心的官员略一思索,都忍不住打个寒颤。
这样的形式……也不知道太子能不能撑起来啊。
正朔帝在听到姜阁老去世的消息时,顿时便喷出了一口血。齐琛这些日子一直被正朔帝带在身边,见状脸都白了,连忙让人去请太医,自己则大步上前扶着正朔帝,鬓边冷汗滚滚而落。
过了好一阵子,正朔帝才缓过神来,轻轻擦掉嘴边的血迹后,正朔帝这才面色沉重地看向齐琛,右手重重地拍在了齐琛肩上。
齐琛只觉得自己肩上的手似有千斤重,看着正朔帝复杂难懂的神情,齐琛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反复重复道:“太医马上就来了,父皇您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正朔帝轻轻勾了勾唇,端过了书桌上的茶水润润喉,这才长叹口气,轻声笑道:“放心吧,朕还能撑上一段时间。”
“父皇!”齐琛的眼眶都红了,即便之前陆安珩已经提醒过他正朔帝的身体怕是出了问题,然而齐琛与正朔帝的感情极好,哪里愿意相信自己亲爹命不久矣呢?
如今正朔帝这一句话,几乎已经是明示了。
齐琛却不愿相信,摇头强笑道:“是儿臣太过慌乱,失了体统,还请父皇恕罪。”
正朔帝好歹也当了这么久的皇帝,如何看不出齐琛心中对自己的担忧。正朔帝心下一暖,心说自己这个儿子倒是没白养,不是那等想着亲爹去死自己即位的白眼狼。
见齐琛不知所措强行自我安慰的样子,许是姜阁老离世的消息给正朔帝的打击太大,原本一直瞒着所有人自己身子状况的正朔帝忽然就不想再瞒下去了,一手握住齐琛的右手,正朔帝殷切地盯住齐琛的双眼,不容他的眼神有任何闪躲,犀利的眼神几乎要穿透齐琛的内心,张了张嘴正要开口说什么,话却突然卡在了喉咙口。
半晌,正朔帝闭了闭眼,脸上逐渐浮现出挣扎之色。而后,正朔帝长叹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脸上闪过一丝决绝之色,低声道:“这些天,你应当也猜出来了,朕的身子,大不如前了。”
齐琛摇头,轻声安慰正朔帝道:“父皇您多虑了,不过是近来朝政繁忙,您日夜操劳之下才会感到身子不适的。只要休息一段时日就好了!”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正朔帝,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正朔帝的眼中便有了真切的笑意,好歹自己真心相待的儿子并未因为权利而将自己这个亲爹抛在脑后,正朔帝总归感到了一些快意。
既然已经开了个头,正朔帝对齐琛也就不再隐瞒什么了,摇头道:“朕这病啊,不是病,是毒,已经好不了咯。”
齐琛大惊失色,忍不住惊呼道:“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给您下毒?不要命了吗?查出来是谁所为,父皇您一定要夷了他的三族!”
正朔帝苦笑:“那可就把我们自己都牵扯进去了。”
齐琛一愣,面色白了白,想到正朔帝之前申饬几个皇叔的行为,齐琛顿时咬牙,低声问道:“是皇叔?”
正朔帝点头,又拍了拍齐琛的手背示意他冷静,接着告诫他道:“这是皇家丑事,不可声张。若是传了出去,皇室威严扫地,能被王爷暗害的皇帝,想来也是不中用的皇帝。朕这一辈子都在为名声活着,临了,也不愿背个窝囊的名头。放心吧,朕会交给你一个,没有任何隐患的江山。”
齐琛的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