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跟着太后和两位公主去佛堂进了香。
这园子里的佛堂平日里一直都有专人打理,所以几乎没断过香火。
“宫里和园子里都有佛堂。”太后进完香之后缓缓开口道:“所以当年听说你要去清音寺修行的时候,哀家是不大同意的。既然是打算修行,要的自是虔诚之心,去哪里又有什么紧要,何必舍近求远?”
十方跪在一旁的蒲团上安静听着,大概也猜到了太后要同他说什么。
说起来十方既是帝后养子,与太后自是半分血缘都没有。幼时他虽在宫里长大,但跟在太后身边的日子也不算长,只因太后潜心修佛,不止是和十方,哪怕是和其他几个皇子公主,待在一起的时间也有限。
但不知为何,太后一直都对十方偏爱有加。
虽然没有血脉相连,但她对十方的亲厚却不少半分。
“但当年你已经长大了,自有主意,陛下和皇后都不阻你,哀家总不能生拦着。”太后叹了口气道。
“皇祖母怎么今日又提起此事了?不是说好不执着的吗?”十方道。
“哀家倒也不是执着,只是近日才突然想明白了。”太后看着十方道:“你当年之所以去清音寺修行,不止是想避着太子,是不是还存了出家的念头?”
十方一怔,也不否认,点了点头。
太后闻言顿时有些黯然,虽说了不执着,却也不免难过。
“你当真能无牵无挂吗?”太后问道。
“五年前我去清音寺时,便朝师父提了出家一事,师父说我尘缘未了,让我等到五年之后再说。”十方缓缓道:“五年后,我再提出家一事,师父倒是没继续阻止。只是……”
十方叹了口气,苦笑道:“剃度前那一晚,梦见了殿下。”
“梦到了什么?”太后问道。
“殿下……质问我为何不朝他打招呼就出家了。”十方如今想起那个梦,心里都还有些难受。
太后想了想道:“那你如今可准备好朝他说了?”
十方闻言不由犯愁,这话拖得越久,便越是难说出口。
起初进宫时,他想着先摸清了李熠的性子,待时机成熟了再坦白,免得惹恼了对方。
谁知后来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十方如今每每面对李熠,心中那愧疚便止不住冒头,想说的话无论如何都不忍心说出来。
“兴许你就真的尘缘未了也说不定,哀家倒是盼着你……”太后话说到一半,觉察有些不妥,便止住了话头没继续说下去。
十方又在佛堂打坐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见外头回廊里窝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听闻他的脚步声,那小身影忙转头看向他,开口叫了一句“兄长。”
“笙儿。”十方一脸笑意唤了一句对方的名字。
二公主李笙与三皇子同岁,是一对龙凤胎。
幼时太子殿下一直不喜欢三皇子,只喜欢二公主,所以连带着十方也对二公主颇为疼爱。
“兄长,我听到你和皇祖母的话了,你真要出家做和尚吗?”二公主一脸担心地问道。
十方笑了笑,开口道:“出家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你将来想念兄长,还是可以去清音寺看望兄长的。”
二公主闻言吸了吸鼻子,看起来有些难过。
她性子和李熠相似,心思重,不像三皇子那般没心没肺。
“兄长,出家了是不是就没有烦恼了?”二公主问道。
“人总是会有烦恼的,不过出家人远离红尘,烦恼自然会少一些。”十方耐心地道。
二公主闻言面色稍霁,似乎得知十方烦恼会少一些,令她开心了些许。
“可惜二哥是太子,将来要接替父皇做皇帝,不能出家。”二公主叹了口气道:“他整日孤零零在东宫,定然有许多烦恼。兄长……你能不能晚些时候再出家,在宫里多住些日子,陪陪我,也陪陪二哥。”
十方闻言一怔,心里不由有些发闷。
李笙心思细腻,她会说这话,便意味着她眼里的太子,很孤独。
十方明知这话不问最好,一问定然又要生出许多烦恼。
可他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你二哥……过得很不快活吗?”
李笙点了点头道:“我好多年没见他笑过了,你回宫这些日子,他笑得比过去好多年加起来的次数都要多。我知道,你如果出家了,他可能就再也不会笑了。”
李笙这话句句都戳在十方心口,戳得他心里不住发疼。
“太子殿下将来会遇到更重要的人,能陪伴他,能哄他笑,能让他快活……”十方开口道。
“兄长说的是将来和二哥成亲的人吗?”李笙问道:“那就是嫂嫂了……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可别让二哥等太久才是。”
十方本想安慰她,肯定不用等太久。
可他冷不丁想起此前给太子“操/办”过的婚事,顿时又有些发愁。
照那架势……太子殿下的婚事,当真是遥遥无期。
当日从佛堂回到住处之后,十方心里一直很乱。
一会儿想起太后的话,一会儿想起李笙的话。
世人经常说有一种缘分叫“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