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
可直到见愁迈出了最后一步,从石道之中走出,脚步实实地落在了锦鲤池边的地面上,眼前的一切,才像是终于驱散了迷雾,揭开了幕布,明艳而丝毫毕现。
那一瞬间,见愁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了。
锦鲤池中,满池莲花盛开。
稀疏的水草生长在池底,将整个锦鲤池底染成一片幽暗的深碧。
池两侧都修筑有台阶,一级一级,从边缘开始,向着池水水面以下延伸,似乎通向了池底。
深绿色水草在这台阶的底部,因着距离水面较近,原本的幽暗被驱散一些,变出三分的明丽来,像是女子的秀发一样随着水流而舒展。
于是,整个锦鲤池就有了颜色的变幻。
从暗绿到深碧,再到浅碧……
一朵又一朵莲花绽放在水面上,花朵小小,却有更艳丽一些的颜色。
只是见愁的目光既没有停留在水草上,也没有停留在莲叶上,更没有停留在花上……
她的目光,已经难以控制地,为那左侧台阶上的身影所吸引。
一名男子。
见愁看着他的时候,他也静静地看着她。
五官很精致,像是经过了最精心也最精细的雕琢,有棱角,却又很柔和;皮肤则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隐约透明,又好像一切开,便能淌出一汪水来。
只是,他容貌虽好,见愁却不很注意。
那一双幽深的眼眸,已经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隐隐有流水的痕迹在他眼底,像是有一尾鱼在里面摆动,水面上立时划出一道道细细的波纹。
一身有些艳丽却并不显得浓烈的红衣,松松地挂在他身上,两旁宽大的袖袍,则撒开来,像是两把大扇子一样,漂浮在水面上。
他似乎有些累了,只坐在那斜斜探入锦鲤池的台阶上,暗红的头发如同匹缎一样铺了下去。
一腿屈起,一腿则有些微微的放平,却又不完全放平。
一种极为放松,也极为疲惫的姿态。
白皙的赤足则探入了下方水中,为那流动的水波所围绕。
哗啦啦……
水流从他脚背拂过。
红色的衣角被水流带着,牵动着,打了个旋儿,又回到了他身边。
无欲无求,平淡简单。
满身的包容与柔和,注视着人的时候,眼底有那么一缕微光,让人可以轻而易举的感知到他的善意。
美。
见愁从未看见过这么美的一个人,或者说妖。
他带着水一般的包容,蕴蓄的美感之中,还有属于鱼的三两份灵动。
那一双眼,是见愁看见的最干净也最温柔的一双眼。
甚至,很久很久以后,都难以忘怀。
鲤君注视着她有一会儿,便微微地一笑,友善地朝着她点了点头。
然后他转开了目光,很自然地去打量站在她身后的人,很直接,可由他做来,却半点也不觉得冒昧。
如花公子,左流,陆香冷,夏侯赦……
他一一地看了过去,却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想来也是,该没那么快的。
鲤君眼底似乎有几分回忆之色闪过,那轻柔的目光,最终落回了谢不臣的身上。
“我记得,你上次来过,不过不是一个人。”
他开了口,嗓音低回。
谢不臣站在那里,并未说话。
上次隐界之行,于他而言,并非什么值得回忆的好经历。
他与曲正风同来,发生了什么,如今已经不是秘密了。
“原来这次,他不曾与你们同来吗……”
鲤君并不介意他的沉默,只收回目光,有些兴叹,低低呢喃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