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个尚算宽阔的石洞,应该是以前修炼之人曾居住过的洞府,地面上还刻着一些残缺的线条,该是阵法。
只是年深日久,早已经磨损得看不见,更没有任何功用了。
更里面倒是堆着一些干草,见愁便随意选了一处靠着洞壁坐了下来。
桑央与其他人都不熟,但因为是与见愁一道在客栈被选中的,所以格外亲近见愁一些。见到见愁坐了过去,她便也挑了一个距离她不太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小姑娘爱干净,还在上头垫了一方干净的绣帕。
坐下来后,还对着见愁一笑,但很快,那目光便不由做主地朝着洞口处递过去了。
僧人们都在石洞靠外的位置。
但这两天下来,见愁已经能十分清楚地看出来,桑央看的是谢不臣。不仅是她,就是其余被选为明妃的少女们,也都会有意无意地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上一眼。
毕竟,谢不臣实在是她们看过最好看的僧人了。
是的,僧人。
谁让他冒名顶替了怀介呢?
假扮和尚自有假扮和尚的代价。
虽然自来读的是圣贤书,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可谢不臣也真算是豁得出去,竟把那一头原本需要青玉簪来束的头发都剃了个干净。
见愁认识他这么多年,可从没见过他这般,看着老觉得不很习惯。
但实际上,剃度并未影响到他的容貌。
相反,没了那三千烦恼丝,他原本就很出色的轮廓变得越发清晰,越发有棱角,一眼过去便会看见他清隽的五官。
薄唇微抿时,还会有一种让人心颤的禁忌。
此刻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雪,天色也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洞内燃起了篝火,摇曳昏黄的火光照了过去,拉长了他本就颀长的身影。
谢不臣就站在洞口,跟其他几名僧人说话。
见愁顺着桑央的目光看向他时,正好瞧见他侧了身,向着那雪空夜幕看去。
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松松地持了一把伞横在身前。
微仰着头时,两道长眉蹙了几分,但那一点为雪所烦恼之意却并未到达眼底,只显得淡漠。摇动的火光在他身上留下了明暗的痕迹,也与外面的转瞬变得白茫茫的雪地一道,勾勒出他侧脸分明的轮廓。
整个人,都透着清醒且克制的冷感。
到底是她曾钟情过的人。
见愁这么看着,眉梢微微一挑,却没再继续看下去了,只慢慢将头往后仰,也靠在了洞壁上,老神在在地闭上了眼睛。
但洞□□谈的声音,依旧断断续续传入了她耳中。
“怎么会这样……”
“全死了。”
“十五个人,从筑基期到金丹期,无一幸免,是我们走的那天发现的。但还没查出结果……”
……
见愁才闭上的眼,一下又睁开了。
眨了眨,还有些空茫。
直到好半晌过去,她才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听到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昭化寺的十五名僧人,全死了。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自己贴着洞壁的背脊上窜了上来,冻得她没忍住,打了个冷战。
再看向洞口时,谢不臣已经不在那里了。
还是因为她们这些“明妃”都是普通人,每日都需要饮水进食,僧人们不必饮食,可没随身带着这些。所以这两天休憩之时,都是他们轮流出去寻找饮水和食物。
这一次,该是轮到谢不臣和那胖僧人了。
他们出去的时间也不久,大约两刻就回来了。
胖僧人的深红色的僧袍前面兜着水囊和一大堆的果子,进来便连忙放下了,招呼大家来吃,随后才拂去了身上沾上的白雪。
相比起来,谢不臣看起来就轻松许多了。
外面虽然下着大雪,但他身上片雪未沾,进来后取了几枚果子,一手拿着,一手拎着水囊,便朝着洞内靠坐洞壁边的见愁走了过去。
这两日众人都习惯了。
僧人们是知道他们之间关系匪浅,所以见着谢不臣格外照拂见愁,每到休憩时便过去说话,都没当回事,睁只眼闭只眼。
其余的少女们虽然好奇,却碍于身份,不敢多问。
此刻见着谢不臣又向见愁那边走,除了胖僧人十分感兴趣地多看了一眼外,其他人都没怎么在意了。
在经过桑央的时候,谢不臣脚步停了一下。
然后他俯身,便在桑央面前放下了一枚果子,笑了一下,提醒她道:“该吃东西了。”
“啊,啊,好的!”
桑央看得愣住了,迟钝反应过来的时候,满眼都是羞赧之色,两颊绯红,但不怎么敢看谢不臣,又连忙把头埋了下去。
谢不臣似乎也没怎么在意。
他起身来,便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做过一般,还朝着见愁走过去。
见愁看着他的目光里,那一点并不掩饰的嘲讽,又浮了出来。
从小镇一路过来的这两日,他不仅对她多有“照拂”,对桑央也与旁人略有不同。
但他知道,她也知道——
这一切并不是因为真的对桑央动了什么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