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奥斯汀先生和奥斯汀夫人接手了之后的事儿, 他们和奥德丽小姐谈话,又送走了奥德丽小姐——他们安慰了奥德丽小姐, 请她节哀顺变, 答应了参加葬礼的事儿,确保一定会和库伦家一起为卢克做最后一件事。 薇薇安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奥斯汀夫妇。仿佛是才学会说话的小孩子, 咬字呆板、一字一顿:“卢克-怎-么-了-呢?为-什-么......” 奥斯汀先生与奥斯汀夫人互相看看,都感到了一种无能为力。奥斯汀夫人走上前去, 拥抱住了薇薇安,忍不住流泪:“哦,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要强忍着, 哭出来吧, 孩子, 哭出来吧!” 薇薇安没有哭,她只是茫然若失,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又迅速闪过很多无意义的片段。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是一瞬间,又好像是很久, 她才慢慢地说:“卢克......” 只是一个名字, 就好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她微微翕动嘴唇, 却发不出来声音。过了一会儿后她放弃了,坐在一旁自己发呆。 她其实没什么实感,她很艰难地才想明白一件事:卢克死了。 “这太荒谬了...”她忍不住喃喃自语。数天前她才收到了卢克的一封信, 还给他写了一封回信, 信里他提到自己, 一切都很好,今年圣诞节或许能回美林堡过节。但现在,再收到他的消息,就是讣告了。 薇薇安觉得这不是真的...她不是接受不了生死,只是觉得这也太草率了!薇薇安更习惯见证的生死,都不会是这样突然的——往往要先发现一个病症,然后送医院,再然后就是能治就治,不能治就保守治疗,总能拖延一些日子。 现代社会当然有绝症,还有很多呢!但大多数绝症在年轻人身上并不具备高发的特点。而绝症之外,以现代医疗条件维持,再难治应该也能将情况维持下去,针对身体条件较好的年轻人更是如此。 卢克才不到二十岁,这个年龄如果不是意外事故,怎么会去世的这样突然呢? 在这种‘草率’‘意外’之下,薇薇安只感觉到了巨大的荒谬,然后就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她看向奥斯汀夫妇,他们也正担心地看着她:“哦,亲爱的,你还好吗?你看起来不太...别多想了,宝贝,世事无常...卢克的事儿非常遗憾,但你不能太悲伤了。我想,这也是卢克的希望...他那么爱你。” “妈妈,没弄错什么吗?卢克还那么年轻...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吗?”薇薇安眼神茫然,没有回应奥斯汀夫妇,只是自顾自地说话。 奥斯汀夫人忍不住痛哭起来,奥斯汀先生连忙抱住了妻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奥斯汀夫人哭泣道:“怎么办啊?薇薇安,我们的薇薇安...为什么偏偏是她经历这样的事儿呢?为什么命运偏要为难年轻人!” 奥斯汀夫人并不是为卢克哭,她对卢克的印象很好,觉得那是一个漂亮、温和的年轻人,而且很爱薇薇安,将薇薇安交给他也算是放心。但她和卢克的感情没有深到那份上,她是在担心薇薇安。 这天之后薇薇安一直表现的很平静,但没有人认为她是真的平静,都认为她只是强忍着悲伤。不只是奥斯汀夫妇对她十分小心,担心触动她的伤感,仆人们也是小心翼翼地对待她,仿佛她是易碎的瓷器。 然而,薇薇安其实是没有那么悲伤的...卢克,一个她非常、非常好的朋友去世了,她当然非常伤感,可是悲痛欲绝?那倒不至于。不谈她和卢克的感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只说她本人,就绝不可能是这个时代常见的那种‘痴情女子’。 她只是无法接受、不能理解,一个人为什么就这样轻易地离世了呢?这不对! 直到奥斯汀一家去参加了卢克的葬礼,薇薇安都不能接受卢克已经去世的事实——卢克的骨灰从罗齐奥运送了回来,库伦家才能举行葬礼。 葬礼上,库伦的姐姐于娜抱着薇薇安哭泣,薇薇安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她只是在巨大的荒谬中显得不知所措,对任何外界的反应都慢了半拍。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坠落人间的天使,纯洁而无辜,什么都不知道。 “哭出来吧!薇薇安,哭出来吧!”于娜忍不住说。 最后时,薇薇安摸了摸卢克的墓碑,忽然意识到,那个天才少年,她再也见不到了——那些她曾经设想过的名留青史,想过的他成为所有化学生挥之不去的噩梦,想过的他那些辉煌的、波澜壮阔的传奇人生...全都不可能了。 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无声地滑落,止不住地往下流,然而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奥斯汀夫人给她擦眼泪时,她才知道,原来她哭了啊...... “薇薇安小姐,这是卢克留给您的。”在奥斯汀一家离开前,库伦先生将一个箱子交给了薇薇安。库伦先生的精神看起来还可以,他跑了一趟罗齐奥,将卢克接了回来,这段时间他似乎已经从失去孩子的痛苦中平复了。 这可能也和他与卢克、于娜的感情比较平淡有关。虽然确实是亲父子,可是世界上人与人就是这样,就算是父母和孩子,也有可能感情并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深厚。对于库伦先生来说,很难说是儿子的去世对他触动大,还是一个化学天才的去世对他触动更大。 他早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儿子是一个比自己有天赋的多的年轻人...一旦他成长起来,他毫不怀疑他能改变化学这门学科的发展。 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