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理来说, 四月初的美林堡也不算太冷,这里受温暖海风的影响,四季不分明, 没有酷暑, 也说不上严冬。不过,科学院的学者们发明了温度计,温度计显示的精确的数字是一回事,人们的感受又是另一回事啦! 事实上, 连续多日的小雨之后, 寒气几乎入侵到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人们呵出一口气之后能看到白色的水雾,为了抵挡住这种寒意, 不少家庭都点起了壁炉。 在这样的季节里,薇薇安本没什么可说的——她像往常一样, 练习了一会儿钢琴和唱歌,又和家人一起阅读、聊天,晚上八点了, 就要洗漱休息。 在和奥斯汀夫妇一起阅读的时候, 薇薇安感到了身体的不同寻常...非常疲惫, 精神难以集中, 头也很重,上下眼皮都要黏在一起了。她认为自己是犯困了,就加快了速度, 省略了睡前日记,比平常早了一个小时躺下。 她以为自己会获得一个沉沉的睡眠, 结果却是这一夜她睡得不安稳极了。 薇薇安整夜都在半梦半醒之间, 她能感到房间里的温度、被褥的触感、窗外偶尔的‘当啷’声等等, 但又似乎完全抽离, 沉浸在很深的地方,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 等到了后半夜,这种感觉变本加厉,她觉得自己从骨骼、从内脏,由内向外在发热。在这样的热度中,她的灵魂不断往下沉,似乎沉得柔软的床垫都下陷的更厉害了。而且她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连抬起一只小手指都不能够。 她忍不住低低哀叫。 幸亏清晨女仆杰奎琳上楼发现了她,这个时候她已经话都说不出来了——高热烧干了她的喉咙,干渴灼热之下她只能发出气音。 “小姐?小姐?我该怎么办?”女仆杰奎琳虽然比薇薇安年长,但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遇到这种事儿已经六神无主了——这些年来,薇薇安努力锻炼身体,吃得好睡得足,生活习惯良好,加上她本来就身体不错,几乎是一个喷嚏都没有打过。 房间内因为窗帘拉得紧紧的十分昏暗,但柔软的睡帽花边下一圈散漏的金色卷发闪闪发亮...薇薇安脸上的绯红染到了眼皮上,眼睫毛不安地缓缓颤抖,仿佛是蝴蝶停在了眼睛上,慢慢振翅。 薇薇安的嗓子这个时候就像是漏风的风箱,只能听到自己轻轻发出气音:“医生......” “对...医生...我得去叫医生!”杰奎琳得到提醒,差点儿跳起来! 趁着她还没有跑出去,薇薇安又说:“水......” 杰奎琳赶紧从旁边的细木咖啡桌上找到水壶和水杯,倒了半杯水,扶着薇薇安的背,一点一点喂她。 喝了半杯水,薇薇安的喉咙好了一些,细细吸了一口气,不安地提醒杰奎琳:“让父亲母亲去找‘前街’那家的东方药剂师,不要其他医生哦...” 白玉兰广场是有知名的内科医生在这儿开门营业的,相较于此时外科医生还比较狂放的治疗手段,他们稍微好一些。更何况知名医生,医术肯定还是有些用的。但薇薇安见过白玉兰广场那位内科医生是怎么给别人治病的,就不怎么信任他了。 相较而言,‘前街’的东方药剂师,见过他如何给人诊治后,薇薇安确信他是个更靠谱的医生。 所谓‘前街’,就是横在白玉兰广场社区前的一条街道,‘前街’不过是俗称。因为白玉兰广场住的都是非常有消费能力的人,这条街上颇有几家不错的店。东方药剂师的药铺,就在这里,他也接受出诊。 “哦!谨遵吩咐,小姐。”杰奎琳放平了薇薇安的身子,又给她掖了掖被子,匆忙下楼。此时正是仆人们各做各的工作,确保大宅上下一丝问题不乱的时候。而像杰奎琳这样的贴身仆人,则是去服侍雇主起床什么的。 她匆匆忙忙来到奥斯汀夫妇的房间——一般上流社会男女主人都是分房睡的,各有各的房间。奥斯汀夫妇感情好,并没有分房睡,不过他们这个年纪了,为了睡的更安稳,是有分床睡的。 在门外轻轻敲门,获得允许后,杰奎琳连忙走进去,向正在洗漱的奥斯汀夫人,以及还穿着晨袍坐在床头的奥斯汀先生行了一礼:“先生、夫人,小姐好像发烧了!” 然后由补充了一句:“小姐说,要‘前街’的东方药剂师来为她诊治。” 奥斯汀先生虽然已经是男爵了,但并没有让家里仆人称他为‘男爵’,依旧像之前一样。 这个消息立刻打破了奥斯汀宅清晨的宁静! 奥斯汀夫妇想也不想就往外走,要去看薇薇安。奥斯汀先生也一样,一边走还一边吩咐:“去告诉朗特里先生,劳他去请‘前街’的那位东方药剂师好吗?小姐在发热,天呐!天呐......” 显然,就连奥斯汀先生也有些慌张了...实在是薇薇安平常太健康了,这种突然的疾病,完全是意料之外。 原本在房间里服饰奥斯汀先生起床的女仆,是个个头不高,脸庞年轻而机灵的女孩,她面带惊异,匆忙屈膝一下:“先生,我马上去。” 说着一溜烟跑了出去——她将事情告诉了男管家朗特里先生,此时正在监督男仆们的工作的朗特里先生,立刻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坐上家里的马车去请医生。 又过了一会儿就带回了一个穿着白色长袍,脑袋上戴着一顶由长布裹出的‘帕布里里’式帽子的大胡子男人。他一看就是异族人,长得胖胖的,大腹便便,双手交叠着放在肚子上,就像是历险故事里会出现的东方商人。 看到朗特里先生带回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