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眼角扫人,皮笑肉不笑,时常端着的高高在上的姿态,无处不透着慑人的锋芒。
在徐家时,她依旧端着身份,周身却是锋芒全消,完全没有巴结讨好,拉拢徐家人的意思,却是不开口则已,一旦开口,总能将话说到点子上。
让人听着有种如沐春风之感的同时,也会下意识特别重视她的话与态度,存在感十足。
头一天才听说这位太尊夫人有多骄纵跋扈,一张嘴有多利,本还有些担心,结果人家只是外表上看着厉害了点,实际上十分好相处的事实,不仅让徐家人松了口气,还觉得外面传的那些话,简直是在诽谤。
送走宾客后,柱国公夫人环视着周围的晚辈训诫道。
“看到了吗?这就叫做人言可畏,我们可一定不要偏听偏信,也不能以先入主的印象判断一个人,这位太尊夫人虽然出身不高,可她却是位很有见识,进退有度,说话很有见地的女子,不可以寻常妇人度之。”
世子夫人笑着附和道。
“娘说得是,我们都记下了,能让邵丞相那等人物敬重,还能得到玄隐先生认可的人物,肯定非同一般,我们这些小辈只会敬着,绝对不敢怠慢。”
虽然他们徐家是先帝元后的娘家,是当今皇上最信重的外家,对于皇上突然毫无预兆的给自己认个义母一事,比梁太妃那个心里没点数的先帝废后更有资格计较。
柱国公夫人满意的点头道。
“对,何况我们徐家与李家的渊源如此深厚,足以证明,这一切都是天意。”
陈凤琪这次来徐家,是由李成锋跟着过来的,与头一天送她去成王府不同,李成锋不仅跟着陈凤琪进入内院,去拜见国公夫人,还随柱国公世子一起去的前院,由柱国公世子亲自将他介绍给柱国公府的亲朋故旧。
这完全是世交子侄的关系才可能有的待遇,李家有心,纵然一朝飞黄腾达,仍然愿意承认柱国公府对李成锋的抚育和培养之恩,拜见柱国公夫人,以表感谢与亲近之意。
徐家也有意,才会这么配合,允许李成锋一介外男进内院。
徐家人都明白老夫人的意思,正所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徐家越是地位显赫,受当今的信任,位高权重,越是如临深渊,需要谨慎行事。
尤其是在他们徐家的亲外甥,当今皇上的身体健康出了问题的情况下,下一任继位人的人选,更是至关重要,将会直接关系到徐家未来几十年的兴衰荣辱,乃至是生死存亡。
康王的长相,能让徐家人下意识生出自家人的亲近感,可是康王与徐家之间,到底隔了一层,再加上他是刚被认回来的,此前与徐家人素无往来,纵然知道皇上的意思,也难免会让徐家人心存顾虑。
尤其是康王与抚养他长大的李家人关系深厚,李家人对他的影响力肯定会很大,在这种情况下,徐家这么快就给陈凤琪下贴子,既有为李家人提供进入京城社交圈契机的好意,其实也有想要观察一下李家人的想法。
如今看来,外界那些传言实在很不靠谱,陈凤琪这位太尊夫人虽然看着厉害,却是个待人大方周到,言行温和大气,待人也宽仁的,完全不存在什么姿态极高、嚣张跋扈、言辞咄咄逼人之类的问题。
当康平帝听说陈凤琪在徐府的表现后,颇为感慨的对安常煦说道。
“看来你这位祖母,实乃非常之人,面对不同的人,展现出不同的应对能力,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她却都能达到预期目的,实在令人钦佩,希望你能从她那里多学些,有她从旁辅助你,朕就放心多了。”
虽然他至今都不知道陈凤琪是如何做到的,可是她去柱国公徐府做了一趟客,徐世子随后就亲自上折邀请康王去京郊大营巡视兵防,就是徐家的选择与表态。
对于自家祖母的人格魅力,或者说是忽悠能力,安常煦毫不意外,只是他对这些兴致不大高。
“是,只是祖母向来喜欢清静,并不耐烦应付这些人情往来,她都是为了儿臣,才会答应上京,做这些事。”
“朕记得你说过,她最喜欢研究前人留下的文字,内库中应该有些不曾外传过的古物,你可以给挑几件给她带回去。”
康平帝其实对此有些有疑惑,古人的文字与后世一再经过完善与创新的字体不同,纵是后世一些学富五车,饱览经书的大才子,也觉得晦涩难辨。
陈凤琪明明只是一位出身寻常的农家妇人,虽然做事风格与心智能力有些不同寻常,爱憎分明,性格鲜明,但是总体上,与常人并无太大差别,怎会对那些古代文字感兴趣呢?
除此之外,她视金银珠宝皆为外物,很喜欢钻研各种建筑、物品的工艺,想的是如何能将那些工艺传承到后世。
这些出人意料的思想与意识习惯,完全不像是一位除了带着儿媳逃离故乡时,背井离乡的迁徙过上千里外,没怎么见过世面的老太太该具备的。
若是时间充足,康平帝肯定很想弄清楚这里面可能藏着的秘密,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精力再去追究这些,甚至还为此感到庆幸,只盼着他那位身上透着神秘的义母,可以更厉害一些,可以为他儿子做更多的事,护着他的儿子坐稳他好不容易才夺得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