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黎低头看了一眼手臂,然后又看了一眼课桌上的语文书,估摸着刚才应该是姜宜在看他有没有好好背书。
他想了想,便把语文课本塞到书包里。
回去宿舍再背。
说不定姜宜还会像刚才一样望着他有没有好好背书。
陆黎低头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化学试卷,开始写卷子。
晚自习过了一半时,姜宜感觉到身旁人叫了他一声。
姜宜扭头,看到陆黎拿着一张卷子,一只手转着笔,整个人微微朝他倾身,跟他肩膀挨着肩膀,下颚抵在他的肩膀上,歪着头指着一道题问他怎么写。
离得好近。
姜宜第一个冒出的念头就是他们好像离得太近了。
他很少见地没有在第一时间去看陆黎指出来的题目,而是脑子里冒出了除题目以外别的想法。
按理说他不应该会冒出这种念头。
他从小跟陆黎一起长大,在小时候就喜欢黏在一起玩,不管是初中还是高中,他们分开的时间寥寥无几,时常在同一个沙发靠着彼此,然后自己干自己的事情。
比这距离更近的时刻也不是没有,他甚至还经常枕在陆黎的大腿上看书,有时看着看着就枕着陆黎的大腿睡着了。
但此时此刻姜宜很清晰地感觉到,他们好像离得太近了。
近得他似乎都能听到陆黎的呼吸声,已经温热的吐息挠得后颈的碎发浮动,有些痒痒的。
姜宜握紧笔尖,让自己低头去看题目。
题目好像有点绕,还设置有好几个陷阱,姜宜读了两遍似乎才理清楚思路。
在这一小段时间里,陆黎偏头去看姜宜。
他比姜宜要高上不少,从这个角度,能够看到姜宜侧脸的线条干净流畅,从薄唇到鼻梁的弧度,仿佛白瓷精雕细琢出来的一样,眼尾狭长往上翘,一双长而卷的浓密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
校服上的扣子扣得一丝不苟,背脊绷得很直,修长白皙的颈脖似乎也在绷着,没有像以前一样放松。
陆黎又看了一眼题目。
他眉头轻轻一跳,觉得面前的题目真晦气。
早知道拿简单一点的题目了。
搞得姜宜好像看题都看得有点紧张。
陆黎稍稍直起了身子,表示自己对这题其实并不是很看重,这道题也不是很重要。
果不其然,姜宜绷着的颈脖稍稍放了松,看起来没有那么紧绷。
没过多久,姜宜拿起草稿纸,在草稿纸上打出流畅的草稿,解释答案给旁边的人听。
这道题虽然题目看上去有点绕,还埋藏了几个陷阱,但是只要把拐着弯的题目读明白就能很快地发现陷阱,找到解题的思路。
在姜宜说到一半的时候,陆黎就知道了这道题是什么意思。
他偏头望着给他低声解题的姜宜,似乎是察觉陆黎听懂了,姜宜也抬起头。
他们离的距离比之前拉开了一些,但是跟普通的同桌比起来,还是近了很多。
教室里满是笔尖沙沙写字的声音,夹杂着翻书和压低声音讨论题目的声音,空气中的油墨味混杂着教学楼外清淡的夜来花香。
窗台旁的浅蓝色窗帘浮动,翻动的书页声和按动圆珠笔笔盖的声音变得大了一些,在对视中,那清淡的夜来花香随着夜风遥遥穿过香樟树叶的间隙,在鼻尖变得浓郁起来。
少年人遮掩不住什么心事。
夜风浮动着试卷,边角扬起起来,哗哗地在桌面上响着,好似掩盖住了心跳。
试卷哗哗作响边角纷飞,窗边的同学起身,抬手把窗给关了。
当窗合拢进窗槽后,下一秒教室里突然黑了下来,整个校园都变得漆黑一片,往外头望不到一点光亮。
只有校园外繁华建筑物上的霓虹灯闪烁。
教室里一片哗然,隔壁几个教室发出一阵不小的哗然,关于停电的话语在漆黑教室此起彼伏。
走廊里已经有老师打着手机的手电筒出去查看情况,有看班老师的教室里也在极力维持着持续。
纵使是这样,教室里的哗然骚动依旧是越来越盛大,不少同学都扯着嗓子问老师停电了能不能不上晚自习。
在一片漆黑中,姜宜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好像被什么碰了一下。
他下意识绷直了身体。
陆黎微微一顿,以为身旁人还在跟那道题目较劲。
“安静安静——”
外头拿着手电筒的老师在走廊上强调道:“不要趁机闹事——”
“几个老师和张师傅已经去看电箱了,很快就能修好。”
“晚自习照常上,安静等待一下,电很快就来了——”
漆黑的教室里立马一片唏嘘声,沸腾的教室依旧没有停息哗然。
窗外的夜风鼓动着窗帘,纸张发出哗哗声,陆黎靠在椅子上,觉得有点吵。
在漆黑中,姜宜趴在桌上,呼了一口气。
下一秒,一件宽大的校服外套落在他的脑袋上,把他给盖住。
姜宜微微一愣,没等他反应过来,陆黎趴在桌上,跟他说好吵。
睡一下。
他们同时盖着一件校服外套。
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