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里,李忘情看着它,不免又想起了那句话。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乾坤。
李忘情毫不怀疑自己会如同在缇家庄一般,被扯入一场梦中,在那里她迄今为止关于障月,关于御龙京的困惑都能得到解答。
但现在看来,这有些烫手。
“我的记忆不是不重要吗?”她低声问道。
障月手上的黑棋在指节间跳舞般翻滚了一阵,好似把定了心意,说道:
“但是你会难过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障月说这话时没有挂着耍弄人心的笑,这似乎是他审视过自己之后,与本能对抗下的回答。
他前面提到的那么多晦涩难明的顾虑,都不如她心里的难过这件事重要。
这似乎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心口如一地对她说这种话。
李忘情觉得喉咙有些干哑,胸腔里风雨雷电鼓噪不休,好一阵,才狼狈地挤出一句话。
“你……天色晚了,这不是谈正事的时候,明日还有三都剑会,你不休息休息?”
障月:“晚上不是说正事的时候?”
“……”李忘情又有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那晚上该做什么不正的事?”联系上言,障月如实表露了内心的疑惑,“骗身?”
李忘情心底油然生出了一丝疲惫。
好在此时,两个暴怒的人影出现在了障月身后,一左一右,各自架起了她和障月的胳膊,强行拆开来。
“好你个小贼!”铁芳菲眉角青筋直跳,“要不是怕你老子护短,我早就撅断你两根指头了!忘情,跟我回去,别跟这样的人来往!”
李忘情沉默地看向障月,他那边倒不是为武力所挟,试图奋力拖走他的人正是简明言。
“别再乱跑了!你晓得我和泽蜃长老找你都快把沿途的地皮铲过来了吗?!剑会开始之前你必须在我眼皮子底下待着!”
“我不想待着。”
“那就躺着!”简明言吼完,这才在铁芳菲胳膊下面发现李忘情。
当他看到李忘情眼尾微红,下唇上还带着因紧张而咬出的齿痕,不由分说便断定是他哥又在欺负人了。
“男儿立于天地间应当光明磊落,你若真心求娶,就别成日里偷摸扰人清净,有本事神决峰上用剑气立下志言,让天下人都看看你的决心!”
神决峰?
那不就是山阳国每个角落里都能看到的神决峰吗,在上面用剑气刻字的话……
李忘情忽然慌了起来,但已经来不及了,障月的兴趣已经被挑拨了起来。
“老婆饼,若我在山上刻你的名字,高不高兴,期不期待?”
……
次日,天不亮的时候,山阳国全境内星星点点的陨火终于彻底熄灭,喷薄了百年的灰雾逐渐升上天穹,凝成了一团横跨数百里的云团。
到了正午时,云团越发深沉,紧接着,发红的雨滴从云层中探出头,好似呼吸了一口天地间已经浓至极点的金石之气后,便争先恐后地从灰雾中探出,在天与大地之间织成了一道浩大的雨幕。
这雨幕落在地上之前,山阳国的正南方,忽来五道灵光,这灵光起初极微弱,到了山阳国国境前时,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直至形成一道青色的纱帷,从南方的国境关隘处起,沿着只剩下残垣的城墙,艰难地向北合拢,将所有的红雨锁进了山阳国之内。
这个过程从白天一直持续到深夜,随着青色纱帷在山阳国以北即将合拢时,天上四散的浓云也收拢进了这帷幕上空,逐渐露出了几百年未曾相见的月色。
“娘?那是什么?”
葳蕤门下的山村里,有半夜睡不着的小孩第一次从窗户上见到月色的清辉,好奇地摇醒母亲。
“圆圆的,亮亮的,像个饼。”
被闹起来的母亲本想打孩子屁股,在看到那月色之后,也是一阵迷茫。
“娘也没见过。”
对于从未走出过山阳国附近大山中的山民而言,他们的确从未见过月亮。
紧接着,小孩又兴奋地大喊:“娘亲!天上还有萤石蜂,好大的萤石蜂,满天都是!”
“傻孩子,那怎么是萤石蜂呢。”母亲这倒是认了出来,带着些许敬畏道,“那些都是仙人。”
那是整片洪炉大陆上,想要一赌命运而云集至此的修士。
最低切金境、结丹期,最高碎玉、元婴后期大圆满境界,连同诸多宗门在内,一万余名修士在三都修士的一声令下,纷纷踏上飞剑法宝,借着青色纱帷的掩护,从四面八方朝着山阳国涌去。
先杀入进去的大多是些年轻面孔或是散修,大宗门的弟子大多悬在空中并没有动。
不同于那些人如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他们留在这里,两两成队,都在等一样东西。
不消片刻,三都阵营这边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