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荣恩堂前院一片寂静。
外书房里没有点灯,今夜的月亮很好,几片月光从敞开的书房门和窗子里泻了进来,照得屋里的地面上一片明亮。
贾赦闭目坐在椅子上,脚边散落着几张笺纸。
一阵夜风袭来,那几张纸被吹得飞了起来,一张笺纸被吹到了贾赦的身上,仔细看去,能隐约看出,纸上用的都是密语。
良久,贾赦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眼睛瞟了瞟身上的笺纸,随手拂掉,站起身,走到门边望着头上的月亮,眼中露出一丝疲惫,但很快又被一抹光芒所取代。
突然,贾赦感觉到院门外有脚步声,连忙向门口望去。
稍顷,一个偌大的身影投进了院子,焦大慢慢走进来了。
焦大手里捧着一只匣子,走到台阶下站住了。
贾赦没有说话,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中的匣子。
焦大掀开盒盖。
贾赦凝眸望去,突然失态地笑了起来,“好好好”
那只匣子里摆着一颗人头,正是失踪十多天的忠顺王的脑袋!
焦大开口了:“杀了忠顺王,太上皇就会知道他的情报网出了大问题,以后这条线就断了。”
贾赦手一摆:“这点牺牲是值得的。没了这个祸端,太上皇也该死心了。”
焦大提醒道:“那个义忠郡王仍旧与太上皇有着联系。”
贾赦笑了:“没事,就当不知道这回事,到了一定的时候,我自会有安排。”
焦大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贾赦:“刚听到的消息,皇帝从榆林抽调了一批精锐哨探入京,这京城不能待了,你们立刻撤出城去。”
想了一想,“宛平那边也撤了,那边的事情全部交给狗儿”
焦大面容凝肃起来:“是。”
贾赦转身走向书房,走了几步,又停住了,接着又走了回来:“送到太子坟前,再摆上一坛女儿红。”
焦大听了,转了一下眼珠:“高!这样做,既报了当年的血仇,又能破坏太上皇和义忠郡王之间的关系。”
贾赦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你要的那批罗刹战马已经到了张家口关外新城。”
焦大一喜,急问道:“什么时候可以进京?”
贾赦没好气地:“这是战马,不是牛羊。等归化城
焦大笑了笑:“我这不是着急嘛。夜深了,大老爷该歇了.”
贾赦:“小心点。”
焦大:“是。”答着,捧着那只匣子走了
建武四年八月十五的太阳升起了。
劳累了大半夜,赵子勋直到寅时初才在内阁值房的榻上躺下歇息,天不亮就起身处理紧急公文,还没来得及吃口东西就被召进了乾清宫。
这时,赵子勋神色黯然地从乾清宫走了出来,向前走了几步,他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子望了望宫门,一股难言的酸楚涌上心头,他不仅没有争过王鹤堂,就连内阁次辅的位置也没能拿到。
王鹤堂为新一任内阁首辅,杨阁老升任内阁次辅,他依旧是兼任户部尚书。
他想不明白皇帝为何要这样做,明明内阁次辅也可以兼着六部堂官的。
赵子勋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向宫门外走去,去宋府给宋成良上香守灵。
“赵阁老!”背后传来了戴权的声音。
赵子勋只好又停住了。
戴权疾步走了过来,喘了口气,对赵子勋:“皇上让杂家把这个东西给阁老看。”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张鹅黄笺纸递给赵子勋。
赵子勋接过一看,顿时将眼睛睁得老大,惊喜莫辨!
笺纸上是建武帝的笔迹:“赐内阁大学士、户部尚书赵子勋一等伯爵,加太子太傅衔!”
戴权笑看着发愣的赵子勋:“怎么样,您现在不觉着委屈了吧?”
赵子勋脸红了红,刚想开口。
戴权:“阁老,杂家全告诉你吧。这是首辅临终前的谏言,不仅是为了稳住朝局,也是为了让您不被卷入接下来的纷争之中。”
赵子勋心里一咯噔,吃惊地望着戴权。
戴权转了话题:“老话说了,‘衣不如新,人不如旧’。阁老是皇上身边的老人,自然与别人不同。王鹤堂那个脾气呵,迟早要与勋贵军方闹翻。到时候陛下就可以直接任命阁老为内阁首辅,您同宁国公等勋贵将领关系都不错,可以轻松收拾朝局。有了这件事,您既能在首辅的位子上坐稳,还能在朝堂上立威!”
赵子勋眼一亮,这才会意地点了点头。
戴权一指那张笺纸:“陛下说了,这个您先拿着,等您坐上首辅的位子,一定在乾清宫当着文武百官给您盖上宝印!给您凑一个双喜临门。”
赵子勋听了,激动地跪下谢恩。
戴权上前扶起他,笑着说道:“您现在替皇上去做件事。”
赵子勋紧问道:“什么事?”
戴权面容凝肃起来:“去宋府,替皇上给首辅上柱香。”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黄布口袋,“这里面是皇上御笔祭文,一起烧了吧。”
“.是。”赵子勋双手接过,向皇城外走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戴权笑了笑,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