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禧堂客厅里,戚建辉不安地坐在客椅上向内张望。
许久不见动静,戚建辉站了起来,一边把手指捏得叭叭直响,一边烦躁地来回走着,不时还停一下脚步望一望后堂。
终于,里面传来了脚步声。
像是儒将出征,贾政身着国公袍服,披着一件绛红色的呢绒大披风,款步从后堂走了出来。
他的身后紧跟着脸色阴沉的王子腾。
走进客厅,贾政站住了,对戚建辉说道:“记住我的话,除了太后和皇上,没有人敢杀你。无论谁来逼你,你都不要理睬,回去等我的消息。”
戚建辉闻言心里一松,答道:“是。”然后向贾政深深地揖了下去。
贾政点了点头,又望向脸色阴沉的王子腾,说道:“没事的。”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王子腾和戚建辉紧跟着走了出去。
雪还在纷纷扬扬下着,三人很快走出了仪门。
“二叔!”
这时,贾琏从荣恩堂的黑漆大门里走了出来,身上还飘着雪。
见到贾琏,贾政着实有些惊喜,笑着说道:“伱是专门等我的?”说着,望了望深黑的大门。
贾琏看了一眼王子腾,又冷漠地扫了一眼戚建辉,这才对贾政说道:“二叔,父亲打发我在这等您,有句话转告您”
贾政望着他:“什么话?”
贾琏一字一顿地:“不要出门。”
贾政一怔:“为什么?”
戚建辉一惊,大声说道:“恩侯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要看着我戚家被奸人迫害?几代人的交情都不顾了.”
“你闭嘴!”
贾琏喝断了戚建辉的话,对贾政:“二叔,现在的局势就像一团迷雾,闯了进去二叔声名受损都是小事,可若是伤及性命侄儿请二叔三思!”
此话一出,贾政和王子腾对视了一眼,这正是王子腾的担忧!
贾政有些犹豫了。
戚建辉却有些慌了:“大老爷从来不愿意帮助我们这些落魄的老亲,现在好容易国公爷当家了,想要关照一下我们,大老爷为什么非要从中作梗?什么声名受损?什么伤及性命?我看他就是不想看到国公爷在勋贵老亲中.”
“啪”的一声,贾琏一巴掌扇在戚建辉脸上!
戚建辉猝不及防,“蹬、蹬、蹬”,向后趔趄了三四步方才站住。
戚建辉吃这一掌,既惊且怒,望着贾琏:“你、你凭什么打人?!”
贾琏大声喝道:“我就打你这挑拨离间的小人!我父亲和二叔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骨肉兄弟,凭你也敢离间!”
王子腾见贾琏扇了戚建辉一掌,心中着实舒坦,才要借机劝说贾政两句,不想贾政眉头蹙了起来。
果然,贾政瞪了贾琏一眼,“你去告诉你父亲,就说我会小心的。”说完,又对戚建辉说道:“走吧。”径直走了出去。
贾琏:“二叔.”
贾政的身影已消失在大门外。
戚建辉冷笑了一声,急忙跟了出去。
很快,嘚嘚的马蹄声和车轮的滚动声从门外传了进来。
“嗨!”
贾琏手一甩转身向荣恩堂黑漆大门大步走去。
王子腾眼中波光一闪,贾赦应该知道什么,疾步跟了上去
冬日本就天短,大雪下着天更黑得早。
自那夜宫变之后,皇城就由禁军、步军衙门和勇卫营共同护卫,当然,皇宫还是掌控在禁军的手中,外城驻扎着三方的兵马,互相牵制着。
冯唐也将自己的办公房从步军衙门搬到了皇城,就在东华门,原东华门禁军值房。
大雪中,身披狐皮大氅的冯紫英走进了办公房。
办公房里
冯唐坐在书案前,对侍立在两侧的心腹将领说道:“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金陵和西北的战事随时都有可能结束,必须赶在京营和勇卫营主力回京之前让这三万新兵成军,这样咱们才能保住手中的权力,保住自己的脑袋!明白?”
众将领:“是。”
一见冯紫英进来,众将领连忙行礼:“世子!”
冯紫英笑着摆了摆手,又对冯唐用力点了一下头。
冯唐眼睛一亮,对众将领说道:“为了防止有人借机闹事,浑水摸鱼。今晚将巡夜士卒派些去那些自缢官员家中警戒,还有皇城周边也要加意防范,不要让叛逆惊扰了陛下!”
众将领答道:“是。”一齐转身走了出去。
冯紫英将茶捧给冯唐。
冯唐双手接过,望着冯紫英:“怎么样了?”
“明日给所有六品以下京官补发全部俸禄。另外,那些自缢的官员每家五百两烧埋费,这笔钱由戚建辉出。”
“刘雍呢?白死了!”
“按以身殉职安置。”
冯唐冷笑了一声,内阁这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稳住京城局面。
冯紫英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荣国府二老爷也在朝鲜鞑子的暗杀名单上,咱们是不是提醒一下,毕竟是积年的老亲”
冯唐眼中的光一闪一闪,接着下了决心:“不用。这样才热闹,咱们才能从中获取更多的利益!”